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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早瞧见是蕙心来了, 虽有些不解, 也是面上带了笑将她迎了进来。蕙心不过略坐了下,瞧见方氏不在,便稍稍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人叫我来, 却是特意要请了你过去说话的。”
顾早一怔,随即笑问道:“老夫人可有说要说的是什么, 我也好做个准备。”
蕙心想着老夫人对自己的叮嘱,脸上那笑却是有些凝住, 犹豫了下, 终是摇了摇头道:“顾家二姐,实是对不住,老夫人只是命我来请你过府一趟, 至于说什么, 倒是没听她提起。”
顾早见她神色,便是已经知道她并非是不知道, 只是不愿意讲罢了, 那老夫人巴巴地特意派了她来请,也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叫她过去说下话。心中暗自思忖了下,自那寿诞后到此时的将近半个月时间里,自己与那太尉府已是相去甚远,老夫人如此派了蕙心来请, 却不知所为到底是何?突地想到那一瓶子蔷薇水,自己也是打了个牙战,难道那杨二爷送自己这瓶子水被知晓了, 如今要来兴师问罪?转眼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只是除此之外,自己实在是想不出与那太尉府还有什么瓜葛了。沉吟了下,便朝蕙心笑道:“还请稍坐,我换个衣服便随了你去。”
顾早入了里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收拾妥了,想了下,又从枕头里摸出了那个盒子,拢进了袖兜中,这才掀帘子出来,随了蕙心坐上了太尉府的马车。
马车一路行来,顾早见蕙心瞧着自己的神色似是有些担忧的样子,也不以为意,反是朝她微微一笑。蕙心见她笑得坦然,心中暗叹了口气,只盼等下她听了老夫人的那话莫要太过失态便好。
那郑门的太尉府到了,顾早随了蕙心又沿旧路进去,一直到了北屋老夫人日间常在的暖阁前,沿路倒也没有碰到什么熟人,心中定了几分。
蕙心朝顾早一笑,自己掀帘先进去了,很快,耳边便听到了老夫人那有些熟悉的声音:“既是到了,便让她进来吧。”
顾早仍是站在那里,直到那门帘子又被蕙心掀开,这才道了声谢进去了。
屋子里笼了暖暖的火盆,只是比起前几次,里面人少了很多,只老夫人姜氏两个,连方才的蕙心也是出去了。顾早朝着老夫人姜氏的方向行了个礼,这才站定了。一眼看去,老夫人除了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沉,面色倒是如常,看不出别的什么,她身边的那姜氏却是神色有些怪异,只定定地瞧着自己。
老夫人戴了一只翠绿玛瑙戒指的手搭在一支紫檀拐杖上,锐利的眼细细地看着顾早,却不说话,顾早也未开口,只是面上带了微笑,迎上了老夫人的目光。
老夫人似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咳嗽了一声,看向了姜氏,那姜氏这才仿佛回过神来,对着顾早笑道:“顾家二姐,今日特意叫了你来,倒也没甚大事,只是有个事情,须得你自己点头了方好办。”
顾早笑道:“夫人有话请讲,若是我能做到,定当不会推却。”
姜氏看了眼老夫人一眼,这才又道:“不过就是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有关。我那儿子,眼看着年底就要和翰林府的女儿成亲了,这几日却是突地跟我闹了起来,他所闹的,却是和你有关。”
小霸王杨焕?顾早一怔,有些不解地看向姜氏。
姜氏见她如此,眼里闪过一丝不快,面上却是继续笑道:“说来我倒是万万也不会想到,就连老夫人也是如此。你猜我那儿子所闹为何?”
顾早不语,只是看着姜氏。
姜氏暗中哼了一声,心道看不出还是个会装的,面上却是笑道:“我那呆儿子,居然跟我说要纳了你作妾,他方才愿意娶那翰林家的千金,被我责骂了一通,他这几日倒是更起了劲,日日里跟我吵,我实是不耐烦,这才无奈禀了老夫人,将你叫了过来,想问个你的意思。若是你也点头,待焕儿年后成了亲,就将你也抬了过来。你那家子人,今后虽是不能往来,只是我府上自也会照看一二的。”
顾早听了她起先那两句,吃惊得厉害,待姜氏全部说完了,瞧了眼她的神色,再看一眼坐在那里仍是一语不发的老夫人,心中便已是雪亮了。她两个应是都以为那小霸王是受了她蛊惑所以才闹着要收了自己为妾的吧?当下也不多说,只对上了姜氏的眼睛,淡淡道:“原来叫了我来却是为了这个。夫人既要问我的意思,我便照直说了,贵府小公爷的妾,我是万万没福气做的。”
顾早此话一出,不只那姜氏,便是老夫人也是怔了下。
姜氏按捺不住,鼻子里微微冷哼了下道:“顾家二姐,你这话我却是不明白了。我问过了焕儿身边的小厮,说他与你原来早几个月在汴河之上便是认识的。你那样巴巴地将他扯入了水里,不就是想勾了焕儿的注意,图的不就是今日吗?如今因了焕儿的缘故,且瞧着你也是个伶俐人,也就遂了你的心意罢了,我也没嫌你那身份,过来了便也是个良妾,和那低三下四的又自不同。你却是推三阻四的,说什么没福气做妾,莫非竟还想着坐那正室之位?”
顾早见她自说自话,忍不住摇了摇头,看向了老夫人,一字一字道:“老夫人,今日你既是遣人特意叫了我来,我便把话说清楚了。当日在那汴河之上,我之所以出手,不过是看不过贵府小公爷的淘气,怜惜那小丫头,才一时失手得罪了小公爷的,此外绝无他意,若有半句谎言,甘愿受那五雷轰顶。如今承蒙小公爷的错爱,我却是自知万万配不上贵府小公爷的,莫说是妾,便是小公爷身边如今的那些个通房丫头,也是个个比我要强百倍,我又哪里会妄想着什么正室之位?还请老夫人和夫人将心一百个放下了,我家虽是粗陋了些,我却也是个安耽知天命的,绝无攀龙附凤之心。”
姜氏被顾早那软中带硬的一番话给噎了下,还待再说,已是被老夫人横了一眼,用力顿了下手中的拐杖,怒道:“只怪我个个地太宠着你们了,出来竟都是丢我太尉府的脸面的。焕儿老大不小的,整日里惹是生非,你这做娘的不好好管教,迟早一日会惹出大祸。我老婆子虽是老眼昏花了,只是这几十年饭倒是没有白吃,好歹还是知道些的,顾家二姐却是做得没错。”
那姜氏被这样老夫人这样一通地不给脸子,有些讪讪地说不出话来,飞快看了一眼顾早,嘴巴微微抿起,想是因了难堪有些生气,却是不敢表现出来。
顾早只是眼睛垂着地,面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老夫人转向了顾早,口气已是稍稍有些缓了下来道:“顾家二姐,方才倒是我有些小瞧了你,如今看来你是个有自知的,也有几分骨气。此事就此作罢,往后谁也再不许提起了,你自去吧。我家那孙子,我自会叫他老子好好看管,再不会去缠扰你的。”
顾早未料老夫人竟是如此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去了,有些意外,只是老夫人既然已是如此说了,那也是给了自己面子,当下见好就收地朝她和姜氏又行了个礼,这才转身撩起了帘子出去,没走几步,却是一眼瞧见站在十来步之外的游廊上的蕙心正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便朝她微微一笑。
蕙心见她出来时面色也是如常,虽是有些不解,只是走了过来还是低声道:“顾家二姐,老夫人命我不能在你面前露出半个口风的,所以方才你问我时也没有让你知晓,还望勿要怪我。”
顾早望着她,也是低声道:“老夫人的话你总是要听的,我又怎会怪你。如今已是好了,我这便回去了。”
蕙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吃吃地道:“小公爷不是要你做……”
顾早低声笑道:“小公爷位高人贵的,莫说是妾,便是他身边的提鞋丫头我也是做不来的。”
蕙心一愣,随即噗嗤笑了出来,却是急忙掩住了自己嘴巴,只指着她肩膀抖个不停。顾早一笑,朝她挥了挥手,自己往那旧路出去了。
却说那杨焕,知晓了今日自己的娘会叫了顾二姐过来说那事体,正满心欢喜地在自己院子里逗弄着那罐子里的两只大头蛐蛐,瞧着什么都是顺眼的,一边又眼巴巴地等着他娘的回信,等了半日却是没见消息,忍不住去了东屋找他娘了。刚兴冲冲踏进了院子,就瞧见碧儿撅着个嘴巴眼眶红红地一头从他娘的屋子里出来,差点撞了个满怀,这若是平日,少不了是一个脚丫踹过去的,今日却也是不计较,只让过了自己掀开帘子进去,却瞧见里面的丫头都不在,只他娘一人正坐在铺了绣墩的椅子上,手上捧了个暖炉,呆呆在想着什么。
杨焕笑嘻嘻地凑了过去,扯住了姜氏的袖子道:“娘,方才那顾二姐可应了?”
姜氏不答,只狠狠啐了他一口,怒道:“你个不中用,那顾二姐不过是个死了夫家的寡妾,只你是油脂蒙了心才日日里吵着让我去给你说,如今人没说过来,反倒是让我在老夫人面前得了个不好,叫我那老脸都丢尽了。”
杨焕一愣,呆呆站在那里,面上却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半晌才顿了脚道:“我不管,那顾二姐不来,我便不娶那劳什子的翰林家女儿,本又不是做给我的亲,为何要我娶她?”
姜氏放下了手中的暖炉,戳着他额头恨恨道:“你个混账东西,都已是十八九的人了,竟还是如此让我不消停。那许翰林因了学识渊博,如今已被今上择为太子太傅了,他家的女儿,别人却是求都求不来的。许给了你,难道竟是委屈了你不成?你若是个有用的,我也自不用多费那些个心血了。再说那混账的话,不用你老子,我自己就先拿棍子敲断了你的腿。”
杨焕一缩脖子,只是面上神情还是有些不服,嘴里咕哝道:“本就是二叔的亲事,怎的如今非要压到我头上?”
姜氏冷冷瞅了自己儿子一眼,怒道:“你再说,真当我是死人了吗?那翰林家的起先不过是和你祖母相互问个信罢了,何来的亲事之说?“
杨焕见自己老娘当真是有些怒气的样子了,心中虽是万般不甘,也只得垂了头丧气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