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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宿寒宫。
燕明卿坐在圈椅中, 或许是昨夜病发,未能安睡, 她的面容有些苍白,眉目间透出几分倦色,她按了按眉心, 对林白鹿道:“你替我去办一桩事情。”
才吩咐完, 便看见林白鹿眼下略有青黑, 精神也有些疲倦, 昨夜他在抱雪阁外守了一整晚,燕明卿顿了顿, 道:“罢了, 还是让段成玉去吧,你且去休息。”
不一会, 段成玉捧着手里的东西与林白鹿一道出了枕秋殿,走了一段路, 他才小声问道:“昨夜我未值守, 殿下怎么了?听说后来又去了抱雪阁?”
林白鹿低头看路, 闻言便摇了摇头, 口中答道:“具体情况,我亦不太清楚。”
段成玉问道:“是与长乐郡主有关?”
林白鹿皱了一下眉, 道:“未亲眼所见, 不可妄言。”
段成玉不甚在意,又道:“那便去查查,问一问那个假的清明便是了。”
林白鹿却道:“她已离开皇宫了。”
段成玉愣了一下, 疑惑道:“怎么这么快?”
“嗯,”林白鹿轻轻道:“殿下一早亲自吩咐的,如今人大约已经出了京师了。”
段成玉皱着眉,喃喃自语道:“那就更奇怪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长乐郡主也没宿在宿寒宫里,殿下却去了抱雪阁,难道是……”
“不论发生了什么,”林白鹿停下脚步,打断了他的猜测,看着他道:“殿下没有说,我们便不知道,明白么?”
段成玉有些不耐地敷衍他:“明白了,明白了林嬷嬷。”
林白鹿也没生气,又道:“你此去翠浓宫,记得谨慎言行,特别是殿下的事情,若长乐郡主问起来,你万不要胡乱说话,免得坏了事情。”
段成玉简直服了他了,只能满口好好好,又调侃道:“林嬷嬷,您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林白鹿素来脾气好,任由他说,全没往心里去,犹豫了一下,提议道:“不如还是让我去吧。”
段成玉一听,怎么会肯?没好气道:“你看看你脸色,一副阳气亏空的样子,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殿下交给我的差事,要你来办算怎么回事?”
他说完,抄起手里的东西,飞快地走了,林白鹿只能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抬步往前走去。
没多久,秦雪衣便听说宿寒宫又派了人来,她出来才发现是段成玉,还带来着一件斗篷和一千两银票,秦雪衣有些疑惑,道:“段侍卫这是做什么?”
段成玉道:“这是殿下派我送来的,当初郡主托殿下代为典当首饰,这些银票都是当来的,理应交给郡主,至于斗篷……”
段成玉想了想,才道:“殿下说,上回给您的斗篷被烧了,再给您送一件来。”
他一说,秦雪衣才想起来,去万寿圣宴的时候,燕明卿还特意派人给她送了冠服来,大约是为了掩饰,还让绿玉她们说什么,是清明求情才求来的……
想到这里,秦雪衣的心情分外复杂,一时间竟说不上来感觉,她深吸一口气,问段成玉道:“我有一事,想要问问你。”
段成玉便道:“郡主请讲。”
秦雪衣便道:“殿下为什么要找人假扮清明?”
段成玉先是愣了一下,才倏然反应过来,果然如他之前猜测的那样,昨天晚上是出了事情,假清明竟被拆穿了,难怪长乐郡主会连夜离开宿寒宫,而殿下也因此事发了病。
这都是什么事啊,段成玉心里只想骂娘,又骂那个假清明没用,把一盘好好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正在他腹诽的时候,却听秦雪衣疑惑唤他道:“段侍卫?”
段成玉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殿下她——”
他正要解释缘由,是因为殿下的病,夜里睡不着觉,才想出找个人来白日里假扮清明,晚上她自己好跟你睡觉。
但是话刚到了嘴边,林白鹿的叮嘱冷不丁地就冒了出来:关于殿下的事情,不要胡乱说话,免得坏了事情。
段成玉只能咽下话头,摸了摸鼻子,支吾道:“此事我亦不甚清楚,郡主若想知道,不妨亲自问问殿下。”
说完,段成玉便心想,这样他总不能算是乱说话了吧?
“我知道了,”秦雪衣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回答,还笑了一下,接过银票,笑眯眯道:“辛苦段侍卫跑这一趟了,不过这斗篷就不必了,还请段侍卫带回去吧。”
段成玉听了这话,也无法,见她收下了银票,只得带着斗篷走了,回禀燕明卿时,道:“郡主执意不肯收这斗篷,属下劝不了她。”
燕明卿看了一眼那白狐狸毛的斗篷,忽然问道:“除此之外,她还与你说了什么吗?”
段成玉想了想,如实将秦雪衣的问话说来,燕明卿听罢,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表情分外平静,仿佛在思虑着什么。
她问道:“你是如何答的?”
段成玉立即道:“属下并未将殿下的病情告知郡主,只说并不清楚其中内情。”
燕明卿忽然伸手扶了一下额,段成玉见她如此,不由提起心来,道:“殿下?”
好一阵后,燕明卿才无力地摆了摆手:“没事,你下去吧。”
段成玉这才一头雾水地退下了,待下午回了舍房,林白鹿已醒了,他便将此事说来,林白鹿也是大是扶额,道:“你就没有从中调和几句吗?便是替殿下辩解几句也好。”
段成玉莫名道:“不是你叮嘱了,不要将殿下的事情说出去的?再说了,若是辩解,岂不是要将殿下的病告知长乐郡主?”
他道:“此等大事,我怎么能乱说?”
林白鹿便闭了嘴,良久才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
翠浓宫里,秦雪衣一边扎着马步,一边有些走神,小鱼频频看她,但见她垂着眼,神色有些思虑,便忍不住开口道:“郡主,郡主?”
“嗯?”秦雪衣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小鱼担忧道:“是郡主怎么了?奴婢看您一个下午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连个笑都没有,实在有些反常了点。
秦雪衣收了势,站直身子,她今日心情确实不佳,本以为段成玉奉了燕明卿的命令过来送银票,也是带着解释来的,却没想到是她多想了,人家还是什么都懒得说。
想到这里,秦雪衣便觉得有些烦闷,连拳也不想打了,她的性子素来乐观,鲜少有如此纠结的时候,就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心口似的,让她难受不已。
都不像秦雪衣了。
她拍了拍脸,深深呼吸,而后又吐气,往复三次,才下定决心,对小鱼道:“我想离开皇宫。”
小鱼愣住,一脸懵然:“啊?”
秦雪衣觉得这里太压抑了,德妃和燕怀幽天天给她添堵使绊子,以往她还有清明,有燕明卿,倒也觉得尚能忍受,但是从昨夜开始,清明没有了,燕明卿也成了添堵的人之一。
秦雪衣觉得自己过得太难了,她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为难自己?
她看着面露紧张之色的小鱼,道:“你放心,我走的时候也会将你带上,这样翠浓宫的人就不会欺负你了。”
小鱼顿时露出笑来,大力点头:“好!”
……
养心殿。
崇光帝正站在靠窗的御案前,手里提着笔,正在端详案上摆着的一副画,画上是一个美人,穿着一袭素色的衫裙,发髻高挽,舞姿婀娜,微微侧着脸,侧容精致漂亮得宛如谪仙,眼若桃花,笑靥动人,气质清丽若雪上白梅盛放。
崇光帝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良久之后,才拿起笔,在朱砂碟中蘸了蘸,往那美人的眼角轻轻一点,便是一枚朱砂痣。
美人顷刻间便有了灵气,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纸上跃然而出,栩栩如生,甚至她眼底的笑意也愈发明晰了,甚是动人。
崇光帝目露痴迷之色,他忍不住轻轻抚摸着那美人的脸,动作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惊动了她一般。
寂静的大殿里,他悄悄地,低若无声地唤着那个熟悉无比的名字:“烟、暝……”
这两个字如此美好,却宛如深深镌刻在他心中的疤痕,念起来时既是欢喜,又是痛苦,既是希冀,又是心若死灰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宫人垂首进来,道:“殿下,宿寒宫的桂嬷嬷求见。”
崇光帝伸手将那桌案上的画轻轻卷起来,口中道:“让她进来。”
“是。”
桂嬷嬷进殿时,崇光帝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卷画轴放在多宝阁上,那里有几格已经塞得满满的,都是画轴,密密麻麻,数量颇是惊人。
桂嬷嬷没敢多看,埋头跪了下去:“奴婢参见皇上。”
崇光帝转过身来,随意摆手,道:“起来吧,你来见朕,是明卿又有什么事吗?”
桂嬷嬷抬起头来,道:“启禀皇上,确实是有关殿下,他昨夜又发病了。”
崇光帝眉头顿时紧皱,眼里露出担忧之色来:“怎么样,请陈太医看了吗?”
桂嬷嬷道:“殿下不愿意看太医,奴婢苦劝无果。”
崇光帝的眉心皱得愈发紧了,他沉吟道:“朕这就派人前去请了觉大师来皇宫。”
桂嬷嬷又道:“皇上,有一事,奴婢不得不说。”
崇光帝便道:“什么事,你且说来。”
桂嬷嬷道:“昨夜殿下发病,实是因为长乐郡主的缘故。”
崇光帝怔了一下,不解道:“这与长乐有什么关系?”
桂嬷嬷便磕了一个头,道:“殿下如今病情不好,昨夜又与长乐郡主有了矛盾,这才会病发,一次倒也罢了,但若长此以往,恐怕于殿下的病情大是不利,奴婢恳请皇上,将长乐郡主遣出宫去,另建府邸。”
崇光帝的眉头再次轻皱起来,道:“可朕前两日在宴上,还见明卿与长乐坐在一处,两人看起来关系颇好,为何会突然生了矛盾?”
桂嬷嬷道:“其内情奴婢亦不甚清楚,问了殿下,可殿下的性子皇上也知道的,有什么事情喜欢闷着不说,奴婢无计可施,只是殿下的病情要紧,身边岂能有这样一个变故在?”
崇光帝沉吟片刻,桂嬷嬷见他良久不语,心里登时凉了大半,觉得他大约又想起了那个苏烟暝,对秦雪衣生出了维护之意,不肯遣她出宫。
想到这里,她顿时悲从中来,心中愈发痛恨起那一对母女了。
果然,崇光帝想了想,道:“此事尚不清楚内情,然而以朕看来,既是因为长乐的缘故,明卿昨夜才会病发,那是否要让她出宫建府,还当问过明卿的意思才行,若她不愿意长乐在宫里,朕自当让长乐出宫去。”
他才说完,便见又有一名宫人进来,禀道:“启禀皇上,长乐郡主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抠鼻)桂嬷嬷,过不了几天你就会后悔今天自己说过的话,说不定还会想把这些字一个一个吃回去。
林白鹿→直男
段成玉→直男2.0plus
第二更啦,晚安么么哒,今天的稿子全在这里了,作者君没有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