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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姨太提高了调门,声音又尖又细,带着哀怨和撒娇,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听说您现在把练兵的任务全全交给萧赋了?”
萧凛眯着眼睛,放松的倚在椅背上,爽朗的笑了笑,操着粗糙的嗓音说道:“是啊,萧赋这小子,平时不务正业的,带起兵来没想到这么能耐。真让我省心不少。”
五姨太咽了口唾沫,撒开了胆子,继续挑拨离间:“萧赋的志向不在这儿,老爷,您怎么放心把训兵这样的重任交给他呢。”
萧凛撇着嘴,十分不屑的说道:“他那是什么狗志向,学医救的了人,救得了中国吗?说到底,还得是腰上挂的枪有用。我管他什么志向,必须回来给我带兵。”
五姨太语气中透着一股子哀怨说道:“强扭的瓜不甜。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萧赋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可是知道,他和叶浅予两个人在军中大肆发展医疗队,说不定到时候带着新训的兵谋反,不认得你这个爹了。”
“你胡说什么?”萧凛勃然大怒,一下从凳子上蹿起来,无意抬手甩了一下,便把瘦弱的五姨太推了好远。
“萧赋是我儿子,他怎么会谋反呢?”萧赋大声吵嚷道。
五姨太扑倒在地上,拿出手帕,不断抹着眼泪,哭哭唧唧的哀嚎道:“我还不是为老爷您着想,为这个萧家着想。萧赋和叶浅予一个鼻孔出气,指不定商量着要败活这硕大的家业呢。”
萧凛气的胡子都要竖起来,伸出手指,怒目圆睁的指着五姨太,呵斥道:“要非说败活家业,也只有你,成天无事生非,搅家不闲。我可告诉你,萧赋是我儿子,叶浅予是我儿媳妇,你要是再生事端,我就休了你!”
五姨太蹭到萧凛脚边,苦苦逼问道:“萧赋是你儿子,叶浅予是你儿媳妇,那我就不是你娶回来的太太了吗?”
萧凛在气头上,一脚踹开五姨太,放狠话道:“老子太太多的是,不差你这么一个。给我滚,赶紧滚。”
五姨太抽抽搭搭,可是又不敢再留在这里,恐怕再惹萧凛厌烦,对自己更加不利。所以,她只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出了帐篷。
练兵事宜按照兵种分为几个方队,医疗队方队的训练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叶浅予的身上。要说扎针抓药,她叶浅予样样精通,可是要说练兵打仗,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训练当天,叶浅予脱下襦裙,也不着白大褂,而是换上了一身戎装。不合身的军装穿在身上十分的滑稽,又重又大的帽子几乎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她站在二十人的义务兵方队面前,鼓足了劲儿,大声说道:“各位战士,我们虽然是医务兵,可是我们绝对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从现在开始,我们先且放下手中的医药箱,抓紧训练几天。好不好!”
“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懒懒散散的站着,回答的声音发粘,扯的老长,显然对训练的兴致不是很高。
刚开始训练,就遇到了很多麻烦。李佳峰一个一米八多高的大男人,扛了两趟沙包就吵吵着累,其他男医生也是嘻嘻哈哈,打回枪只吵吵后坐力打的虎口疼,不过勉强给面子配合训练。其余女护士更别提了,连站队列走步都是‘轮摆’,从来做不齐。
叶浅予满面愁容的站在方队前,紧紧皱着眉头,语气充满了焦急,大声喊道:“我们这样下去根本是不行的,大家看看其他方队,他们多整齐,战斗力多高。”
李佳峰嘀嘀咕咕道:“他们战斗力是高,可伤了还不是要我们去救。我们来军队之前都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我们是从小念书的文化人,犯得上跟他们一样,使那股子蛮力吗?”
叶浅予语重心长的说道:“可你们不仅仅是一个大夫,还是军人。”
这句话无可反驳,也戳中了每一个人的责任感,正在他们犹犹豫豫,准备站起来接着训练的时候。突然五姨太带着秋月,两个人抱着两锅热气腾腾的甜八宝粥走了过来。
“大伙儿训练了好半天,定是累坏了,这天气又冷,喝点儿甜粥驱驱寒吧。”五姨太高声张罗着。
这一碗热气腾腾的甜粥,彻底浇灭了刚才大家好不容易才燃起的斗志。大家也不管叶浅予许不许,一股脑的扑到了粥锅前,把五姨太和秋月团团围住,争先恐后的盛粥喝。
叶浅予孤零零的站在一旁,无可奈何的看着眼前的人。
五姨太在人群中瞥了叶浅予一眼,眼神中说不出的得意。
这锅粥就是她特意送来扰乱军心的,萧凛不是最欣赏萧赋的带兵能力吗,那她便要让萧凛看看,这兵到底训的有多好。
心里想着,五姨太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重起来,她恶狠狠的瞥了一眼叶浅予,高声对周围的战士说道:“多喝点儿,身子第一,训练的事儿可不着急。”
训练的事儿一拖再拖,直到阅兵当天,医疗队还是一盘散沙。
萧赋和萧凛站在台上,看着前面一个个方队整齐的过去,到了医疗队这里,懒懒散散七零八落。
萧凛勃然大怒,伸出手,指着医疗队,巨大的愤怒使他双手都不住的在颤抖。
“这是那个方队?走的乱七八糟,简直就是一盘散沙!”萧凛瞪着眼睛,气的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朝着医疗队方队大声的训斥道。
站在后排的五姨太这时候来了劲头,赶紧凑上来,冷嘲热讽添油加醋的说道:“可不是嘛,我看着这个方队一共也不过二十来人,怎么这样的懒散,这哪里是阅兵,活脱脱的一个菜市场赶集嘛,真是胡闹一般。”
萧凛内心的怒火被五姨太的一番话拱的越发大,他在一次质问道:“快说,这到底是哪个方队?”
萧赋皱着眉头,沉着脸,极其不情愿的开口道:“是...医疗队。”
萧凛先是要开口,可是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深深的长叹了一口气,嗓音低沉得像阴雨天的闷雷,语气中透露着无尽的无奈道:“医疗队,学医的,算了算了...”
医疗队阅兵的惨象自然是没能逃得过其他方队的眼睛。阅兵结束以后,其他方阵的人凑到一起,七嘴八舌的嘲笑起来医疗队道:“你们看了吗?那个不知道是哪的兵,连队列都走不齐,懒懒散散的,要是敌人打过来,恐怕跑都跑不了,可别说打仗了。”
另一个人摆摆手,优越感毫不掩饰的铺满了整张脸,道:“那是医疗队,金贵着呢,跟我们这种使蛮力的没法比。”
说完,大家又是一阵接着一阵心领神会的尖锐笑容。
这些医疗队的人,虽然逃避训兵,逃避得心安理得,但是今天在一众队伍里被点名批评,脸上大多是挂不住的。
“有什么了不起得的,笑笑笑,就知道笑,等赶上以后你们挨了枪子,送到我手下,有你们哭的。”李佳峰说完,极其不配合的将帽子摔倒了地上,起身气冲冲的离开。
阅兵仪式结束以后,萧赋气势汹汹的找到了叶浅予,或许是情况使然,他的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怒意,颇有些质问叶浅予的气势道:“医疗队怎么走成这样?难道之前没有训练吗?”
叶浅予愣了一下,她从未见过萧赋对自己这么凶的说话,随即她眨了眨眼,思考了片刻也就接受了,毕竟考虑到,训兵是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并且萧赋又十分在意。
“我...训了。他们都是医生,平日里没经历过这样高强压的训练,一个个都叫苦不迭的,根本训不出什么的。”叶浅予越说声音越小,似乎就连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十分的没有说服力。
萧赋正在气头上,说话是越发的凌厉,句句语气带着刺,道:“训兵训兵,你不训难道还靠他们自觉吗?我之前把医疗队交给你,没想到你连二十多人的小队伍都管不好。”
叶浅予在训兵这件事儿上,已经受了许多委屈,如今再造到萧赋的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内心泛起一阵汹涌的酸楚。
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晶莹的泪花,她瘪着嘴,直勾勾的和萧赋的视线相对,道:“他们是大夫,他们每天无时无刻不在为怎么更好的挽留住一个患者的生命而努力。这些你不会不知道。而你,仅仅是因为暂时换了一个身份,你就高高在上,肆意发布命令。医疗队训练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浪费他们救活一个濒死患者的可能!”
叶浅予的这段话,说的萧赋哑口无言。萧赋猛地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某个方队的指挥员,而是自己最深爱的妻子。
他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褪去了七分,站在叶浅予对面竟有些手足无措,他望着叶浅予可怜兮兮的委屈样儿,心里也是倍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