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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8
“江沅。”
“江沅。”
声音从遥不可及的地方传来, 盘旋摇曳着入耳,很空很泛,听上去并不真切。江沅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有人在叫他,却是辨不出谁在喊了。
他缓慢眨眼, 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
眼前银亮的树干仿佛冰晶,在远处看时透着幽幽蓝光,走近了唯见一片冰白,摸上去并不冷,触感温润如玉,非常柔和。
“江沅。”朔北又唤了一声,语气低柔,落到耳中、落入心底, 像一根轻拂而过的羽毛。
音色和江沅方才听见的那几声呼喊相似至极,温情之中饱含安抚意味,江沅心间不由一颤。
“这里的灵气之所以格外浓郁, 是因为这棵树。它把分散在地底深处的灵气全都吸收了。这也是为什么, 我们从表面上看不出这座城市的灵气出现了异常。如果放任它继续生长,整个城市都会被抽空。”朔北揉了揉江沅发顶, 见他清醒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现在,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把这些灵气还回去。”
“我的力量……?”江沅眼神微闪, 疑惑地看向朔北,沾着水光的睫毛轻缓抬起,像是被水洗过的鸦羽。
也是在这个时候,江沅发现他和朔北的姿势非常不妥——他跪坐在树前,朔北在他身后,将他整个人捞到了怀里。
江沅吓得直接弹了出去。
这反应在朔北意料之中,但还是很不爽,他冷声一哼:“跑那么远,是不需要我教了?”
“要要要。”江沅挪回去一些,和朔北并肩,“但为什么是我的力量?”
“因为我的力量做不到。”朔北给了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把江沅左手拉过去,按在隆起的树根上,“往下释放灵力,告诉它,把吸收来的灵气都归还回去。”
“你说得好意识流。”江沅垂眼嘟囔,依照朔北的说法放出灵力,并在心底默念了一声“归还回去”。
变化顷刻发生。银亮光芒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褪去,充溢在这个空旷实验室中的灵气虹吸般旋转排入更深的地下,往四方流淌开。合抱粗的高大树木浮到空中,逐渐变成短小的银白枝干,啪嗒一声落到江沅面前。
江沅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问朔北这是什么状况,一阵无力和虚脱突然窜入心头,眼一阖,意识就散了。
朔北眼皮狠狠一跳,显然没预料到这状况,忙伸手接住江沅。
嗒嗒嗒。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跟着周睿他们的声音响起来。
“老大!”“朔组长!”
朔北单手抱住江沅,拨了下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起身对后到的几人道:“魅妖和这个妖怪都已失去行动能力,通知当地相关部门进行善后遮掩,现场所有的东西都带回事务所,包括器皿里的液体。”
他语气和神色都没有任何异常,面部线条冷冰冰的,丝毫不显柔和。
几人立刻站直背高声回答“是”。
魅妖肩膀被捅了个对穿,庞大扭曲的怪物四肢俱断,3s武器单兵电磁炮孤零零躺在不远处,空气里残留有硝烟气息。周睿打量完周围,目光落到江沅身上,他整张脸都埋在朔北颈窝里,只露出一截后颈,背后看不出伤口,但垂在身侧的手非常苍白。
“我沅……江沅这是受伤了?”周睿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问得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什么。
“嗯,我先带他回去。”朔北随口回答,说完把江沅的炮筒和地上的树枝一并收起,转身消失在虚空。
周睿摘下耳麦,扭头对陈婷使了个眼色:“婷姐,我觉得你们可能搞到真的了。”
陈婷望着朔北带江沅离去的方向,眼中光芒闪烁不停,激动得无法自已。她拿出手机,按了几次才解锁,点开微信后连字都不打了,直接发语音。
“你们……哎,你们能不能先工作!”杨一帆站在两人身后怒吼。
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转动,不久之后,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与此同时,青紫电光撕裂天幕,轰隆雷声滚滚而来,积攒了一夜的雨终于落下,闷热的城市迎来清凉。
相关部门的人员正在地底忙碌,一个身影穿透废弃工厂外墙,信步走入雨中,他长袖长裤,颜色和黑夜相同,雨珠在靠近他的时候,被瞬间蒸成雾气散开。
他按亮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对方接通后,恭恭敬敬叫了声“老板”:“确定了,朔北身边的人,就是岁醒大人。”
“他看见‘月之木’了?反应如何?”对面人说话的语调慵懒,嗓音微微沙哑,带着点笑意,非常好听。
这人迟疑半秒,才说:“岁醒大人他……流泪了。”
江沅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现实里不存在这样的地方。
瀑布自天河垂落,飞溅出的每一颗水珠都是甘醴;庭院悬浮云端,菱花窗、琉璃瓦,九曲回廊、飞檐楼阁,样式古朴雅致;四时的花开在同一条道上,仿佛时节被揉在了一起,彩蝶起落蜜蜂纷飞,风里尽是甜香。
好像是童话里的世界,又好像是远古以前神仙居住的地方。江沅穿着素白长袍走在路上,乌发委地,满目感慨。
“大人,有个孩子被扔在了我们清微天入口。”
突然之间,有个脚挂银铃的孩童朝江沅飞奔过来,一边嚷着一边扑到他身上,拿脸蹭了蹭他。
江沅还没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就听见自己开口说:“孩子?在哪个入口?带我过去。”
“在北边,北天门。”孩童放开江沅,轻快跑起来,银铃发出一串清脆响声,“是个好小好小的小孩,裹在襁褓里,看上去比猫大不了多少,好像还没睁眼睛,这样算起来,可能才出生两三天吧!”
人和猫不同,生下来就能睁眼,但小孩不懂这些,江沅没跟他解释,步伐迈得很快,转瞬就到了小孩口中的北天门。
门楼之外,云烟浩瀚如海,玉白的台阶大半被淹没。一支小小木舟飘浮在云海上,随着风涌浮浮沉沉,那个小孩就在舟中,江沅快步过去,把他抱起来。
的确是个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皮肤皱巴巴的,头顶长着一搓胎毛,看上去有几分丑陋,眉心有个暗黑色印记,但在江沅伸手抚摸他的瞬间,隐没到皮肤下。
“罪骨?”江沅听见自己这样呢喃了一句。
襁褓中的婴孩在这时睁眼,眸色异常浅淡,但清澈透亮,像是晴夜的星辰。
场景骤然转换,水榭亭台,满池红莲如火盛开。
江沅抱着怀里的婴孩,走过狭长曲折的小桥,踏过石阶,来到亭中。素白衣摆扫过地面,江沅站定,冲背对他眺望一池红莲的人道,“殿下,我要收养他。”
“诞生在时间夹缝里的孩子,天生罪骨,收留他,清微天会因此迎来毁灭。”这人头也不回,慢条斯理开口,声音慵懒沙哑,和着徐徐清风,听上去格外优美。
江沅并不意外这样的回答,他坐到小亭里的石椅上,低垂眸光,轻声道:“殿下,预言这种东西,并非不能改变。”
“从出生那刻起就定好的命运轨迹,要如何改变?”背对江沅的人反问,他一身赤红,衣袂在风里翻飞,袖口外的手指修长白皙,往栏杆上轻轻一放,动作优雅十足。
“我会去试。”江沅不看他,自顾自逗弄着婴孩,做出回答。
江沅话语坚定,红衣人语气亦然。他转过身,居高临下望着婴孩和襁褓,冷淡道:“我说不许就是不许。阿醒,给你一刻钟时间,杀掉他,或者扔出清微天。”
这个梦里,江沅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和声音,他只是个第一人称旁观者。他看见梦里的人始终没有抬头,始终没有回答。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上日光偏转,落到地面的影微微拉长几分,无形的沙漏完成计时,一刻钟到的刹那,梦中人极轻地叹了一声:“殿下,我刚才说的是,‘我要收养他’。”
哗啦——
大雨倾盆而下,瞬间浇湿整个g市,街上的人哀嚎着躲进楼房,保持了镇定的是随身携带太阳伞的姑娘们。卖伞的大爷大婶提着装满折伞的桶来到街边和地下通道入口,大声吆喝“十元一把”,伞桶被一抢而空。
蓝湖区清平路,特别事务局局长办公室。
饶是降妖师,也难以避免人类生命中的重要环节,局长人到中年日渐变圆,往真皮沙发上一坐,左右顿时凹陷。
坐在他斜对面、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朔北却保持了完美身材,宽肩窄腰长腿,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这就是严以自律和懒得自律的区别,局长仿佛受到了良心上的谴责,但三秒后,他恢复了无所谓的神情,进入正题:“魅妖的拷问过程,我全程跟进过,在那个地下实验室里,应该还有一棵树?据他所说,那棵树是成功把人改造成怪物的关键。”
“没错。”朔北瘦长手指夹了一根烟,但没点,他一直眺望着高楼外的雨幕,语气非常冷淡。
在各种层面上,这个世界中能和朔北平起平坐的人都非常少,如果不是和他混成了朋友,即使是站在当代降妖师金字塔顶尖的人,面对他时也会发怵。
但就算是朋友,问朔北要东西,局长还是有点慌。他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口吻:“但你的任务组没有将那棵树带回来。”
朔北偏头,撩起眼皮,望向对面的人:“那是江沅的东西。”
局长搓了搓手:“魅妖进行的实验很疯狂,而且他承认,有人在秘密地向他提供资源,包括那棵树,所以我认为有必要……”
“就算有了树,你们也研究不出什么。”朔北打断局长的话,冷冰冰换了个姿势,双腿微微分开,后背靠上沙发,“事务局接下来该做的,是加强对各个地区的监控,一旦有妖怪出现异常行为,立刻采取措施。”
这个观点和局长的预计有所出入,他不禁挑眉:“该做的难道不是顺藤摸瓜、查魅妖口中的那个人?”
朔北淡淡道:“这件事我会处理。”
“哎?也好。”局长有些吃惊,片刻后想到什么,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说起来,你找了那么多年的人,确定就是江沅?”
“怎么?”朔北轻飘飘瞥他一眼。
“没什么,替你感到欣慰。”局长起身,从办公桌里摸出一个甜美款包装袋,“小江执行任务辛苦了,这是隔壁面包店出的新品,你带过去给他尝尝。”
朔北想了一下,觉得江沅应该会喜欢,抬手接过。
“那么朔北先生,可以稍微透露一下,那棵树到底是什么吗?”局长问道,眼神里充满期盼。
朔北没答。
下一秒,他直接从办公室消失,出现在城南某家私立医院的高级vip病房中。
局长:“#%$&$&……”
今天这场雨,只在刚开始落下时声势浩大,十来分钟过去,雨势已经转小,淅淅沥沥的,为远处的屋檐和地面蒙上一层冷溶溶的光。
透过病房的落地窗看出去,城市的灯火逐渐亮起,蜿蜒着向前,汇成一条恢弘的河流。房间内的温度与湿度非常适宜,朔北按亮顶灯,将床头柜上的花从瓶中取出丢掉,换上一支新的。
江沅已经睡了三天,身上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不醒而已。
他乌黑的刘海静静搭在额前,狭长漂亮的凤眼紧阖,睫如鸦羽,在眼睑投下小扇似的阴影。朔北坐到床边,伸出手,拨了拨他的额发,缓慢和他五指相扣。
“你还要睡多久?”朔北垂着眼,举起江沅的手,在他指间印下一个吻,声音轻似呢喃,“你种在阳台上的紫罗兰,花期就快过了,还沉浸在前世的梦中吗?师父。”
“今天给你带的花是龙沙宝石,很漂亮的蔷薇,你见到一定会喜欢。”
“单位的同事都在问你的情况,你的座位都被零食和水果淹没了。”
“那家你下班后经常去吃的日料店,出了新口味的炸鸡和薯条,你起来,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病房中除了江沅浅浅的呼吸声,无人应答。
“早知道,就不让你释放被月之木吸收的灵气了。”
朔北摩挲着江沅手指,有些自责,但片刻后,又落下一声叹息。
“不过那样一来,等你恢复了记忆,肯定会愧疚得要死。”
雨夜的天幕,黑沉得仿佛要压下来。朔北把江沅的手放回去,调低灯光亮度,掏出电脑处理工作。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床上人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被子底下的手开始挪动,再接一个翻身动作,迅速利落地把整床被子揉进怀里。
“江沅?”朔北眼神一闪。
“嗯?”江沅半梦半醒,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叫他,条件反射应了一声,声音又绵又软,糯糯的,像沾了糖丝。
“醒了?”朔北走过去,像是怕吓着他,放柔语气低声问。
江沅又是一“嗯”,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
朔北揉了揉他头顶的发,声音温沉,跟哄小孩儿没两样:“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这种温柔的语调让江沅确定自己从先前的梦境跳到了另一个,但他觉得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是时候起床,于是磨磨蹭蹭翻了个身,慢吞吞问:“阿充,几点了?”
阿充?
朔北后背猛然一僵,片刻后明白过来,江沅没发现他和充电宝里那缕分魂的关系,只是习惯性一问。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晚上八点。”
“哦……哦?”
江沅懒散的语调骤然转高,眼皮猝然撩起,蹭的一下坐起身。
“组……组长?”
朔北的表情非常镇定:“嗯,是我。”然后看了眼表,用精准的报时转移江沅的注意力:“现在是6月13日晚上8点09分。”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江沅瞪大眼:“那我睡了……”
“三天。”朔北平静地帮他做完这道数学题。
“我就做了一个梦,就过了三天?!”江沅的震惊值飙到max。
江沅赶紧环顾四周,发现身处的地方不是家也不是单位,而是一间看上去很高级的病房——他之所以认出这是病房,因为床头有呼叫铃。
“我受伤了?”江沅眉梢蹙起。
“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吗?”朔北坐进病床对面的沙发里,合上面前的电脑,不动声色一番斟酌,轻声问。
江沅抱着被子,垂眼想了一会儿,说:“我们在海城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底下发下了魅妖。”
朔北:“还有呢?”
“抓捕的过程中,碰见了一个改良版远古阵法,你教我破阵。”
“嗯。”
“然后我们去了负一层,遇见了一串妖怪,我开了一炮。”
“没错。”
“我们走过去,看见了一棵树。”
“看见树之后呢?”
“你说这棵树把海城的灵气都吸走了,让我对树说把灵气还回去,于是我照做。这之后,我就不记得了。”江沅的震惊心情在对话中逐渐平复,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撩起眼皮,隔着大半个病房望向朔北,不太确定地问:“我成功了吗?”
朔北点头:“成功了。”
江沅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所以我又是因为消耗过度,晕倒了?”
答案是也不是,但朔北没这样回答,他轻轻“嗯”了声。
江沅并非第一次因为这种原因晕过去,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应了声后,又问:“那棵树到底是什么?”
“它是月之木的一部分。月之木是一棵久远前的灵树,当年只差一步修出人身,但因为少了点契机,没能成功。”江沅在朔北这里的待遇比别人要好上万分,朔北回答得耐心而温柔,将知道的大部分内容都告诉给了江沅,若江沅又因此提出新的问题,便认真解释。
“可是有一点好奇怪,为什么我看见那棵树的时候,会突然感到熟悉和悲伤呢?”江沅眉心微蹙,非常不理解当时的情形,那种感觉,仿佛他和那棵树曾经有过渊源似的。
朔北看着江沅,露出一个他看不懂的表情:“过一段时间,你应该就会知道了。”
“组长的意思,其实你知道答案,但不愿意告诉我,对不对?”江沅回望他,脑袋往前探了探。
良久后,朔北才回答:“如果我直接告诉你,你会不信的……而且,我有私心。”后半句音量被压得很低,混在雨声里,几乎不可听闻。
月之木的话题到此结束,江沅垂下眼,掩饰住那点小小的失落。
朔北抿唇,觉得该做点什么让江沅开心起来,想到之前局长讨好送来的蛋糕,便问:“我带了芝士蛋糕,吃吗?”
一听见吃的,江沅的肚子先于大脑作出判断,清脆“咕”了一声。
羞赧从四面八方涌来,耳根顿时泛红,江沅恨不得把自己埋回被子里,又加上情绪本就不太好,答话的声音非常低,情若蚊蝇:“吃……”
朔北拿出那只精致甜美的包装袋,取出蛋糕盒,切了一半送到江沅手上。
医院坐落在近郊山上,风景优美、环境清幽,因为地势高的缘故,站在窗边,能将大半个g市收进眼底。
雨滴滴答答,在玻璃上拉开成线,将远处的灯辉映得模糊;房间内灯光是暖色调的黄,空气里是芝士的甜香和花的清香,江沅挖了两勺蛋糕吃下,忽然有些不自在。
氛围太安静了,除了吃东西的声音和雨声外,再听不见别的。何况这里还只有他和朔北两个人。
江沅又吃了几口,不自然地找话:“组长,那只魅妖呢?是不是已经抓回来了?他到底想搞什么?”
“魅妖想要永生,那些被他抓到的降妖师和特殊体质者,是他的材料,也是他的试验品。”朔北收回落在江沅身上的目光,接了杯水放到江沅身旁,低声回答。
江沅“咦”了一声,“他成功了吗?”
“显然没有。”
典型的朔北式回答,装逼总在无形无影之中,浑然天成,但自己却不觉。
江沅不由有些感慨:“追求永生……听上去并不稀奇,历代多少皇帝都那样。但这世界上,真的能做到永生吗?”
他继续吃芝士蛋糕,消灭掉大半的时候,问朔北什么时候能出院。朔北的回答是醒来就可以。
江沅火速换掉病号服,跟朔北走到地下车库、正要上车时,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组长,我这算不算工伤?医药费是局里给报销吗?”
他眼底浮现出殷殷的期盼。
“严格来说不算工伤,但我可以给你报销。”朔北转着车钥匙,轻声哼笑。
作者有话要说: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要你们的评论!就算是吱一声,留个已阅也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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