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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识到姜疏朗喜欢自己的时候,哪怕孟晖已然在任务中稳如老狗,也不由得有些抓瞎。
诚然,在他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曾经有过喜欢上气运之子的黑历史,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孟晖曾经沧海,早已对情情爱爱没有了什么兴趣。
跟气运之子谈恋爱,如今想来可谓“百害而无一利”。与气运之子在一起,就相当于和对方命运相连、气运相融,哪怕完成了任务,也不能随随便便离开。要么与对方七年之痒、感情消磨之后成为怨偶,伤心伤身,要么就要老老实实陪对方一辈子、白头偕老,然后看着对方死去,依旧是伤心伤身。
这样一想,怎么看都是不划算的。维护者与世界土著,就连存在方式都处于不同的维度,正如同“夏虫不可以语冰”,哪怕走到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
曾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孟晖不在乎这些。为了自己的爱情,他情愿飞蛾扑火,为了短暂的欢愉而承受长久的痛苦——只可惜,他连获得欢愉的机会都没有。
而现在,历经几世沧桑的孟晖却不愿意了。感情在他眼里是他消费不起的奢侈品,哪怕再宝贵、再美好,也不值得他在一时狂欢后花费长久的时间来还贷。
既然无法回应,那他该如何拒绝呢?是快刀斩乱麻,在姜疏朗感情尚浅的时候挑明拒绝?还是假作不知,逐步疏远?
孟晖的食指缓缓敲击自己的膝盖,谨慎的思考着,权衡着两个方法的利弊得失。
而在孟晖思考的时候,姜疏朗也同样心思百转千回、大起大落。
先前气愤的时候,他光顾着生气,尚且没有察觉,如今稍稍平静下来后,姜疏朗就察觉到了不对——车内的气氛和孟晖对他的态度,都太古怪了。
发现这一点,姜疏朗的后背顿时出了一层的冷,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吃醋的表现似乎太明显了。
如果是正常的朋友,当得知对方喜欢一个女孩子,他绝对不应该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更何况姜疏朗一直对乔雅妮极力疏远,他也不可能、更不愿意以“自己喜欢乔雅妮”来解释自己的异常。
既然无法解释,那这件事就很难圆过去了。哪怕孟晖再如何粗神经,他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对此一无所觉。而看孟晖现在的模样,他肯定已经发觉了不对,似乎在权衡该如何反应。
一时间,姜疏朗心乱如麻,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手足无措。
明明,自己的表面功夫做得一向很好,也很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为何在孟晖面前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呢?
也许是因为自己对对方一向不设防备,也许是由于飞机上那一场糟心的梦境影响了他对于情绪的掌控,也有可能……是自己潜意识的有意为之?
对于自己的感情,姜疏朗已经隐忍了太长时间,哪怕如何警告自己要耐心、要循序渐进,但心上人天天一无所知的在自己面前晃悠,圣人都要憋出火气了!
在国内的时候,姜疏朗不敢挑明,生怕对方因为无法接受而逃离。但现在,他们已经出国,申请了同一个大学,就连宿舍也是同一间屋子,哪怕孟晖意识到不对、想要逃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是啊,温水煮青蛙煮了快一年都毫无成效,倒不如趁着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聚全,干脆利落的挑明。
很显然,自己的感情比理智早一步有了决断,在姜疏朗先一步遵从自己的感情后,他的理智才逐渐上线、理顺了思路。
深吸一口气,姜疏朗看向孟晖,发现对方正微微蹙眉,似乎在烦恼着什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孟晖被姜疏朗的动作吓了一跳,扭头正对上对方那双不再掩饰情意、灼热如火的眼睛,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好吧,他刚刚还在权衡该如何拒绝,但对方已经不打算给他选择的机会了。
“我刚刚在生气,因为我吃醋了。”姜疏朗缓缓开口,语气郑重而压抑,“乔雅妮有哪里比我好了?一直跟你在一起、一直喜欢你的人,明明是我啊。”
听到这句话,孟晖的表情一阵恍惚,原本酝酿好的拒绝竟一时堵在了嗓子眼里。
——因为,姜疏朗的眼神和语气实在是太熟悉了。过去的孟晖曾几十次、甚至上百次回忆起自己向郑文睿告白时的场景,竟然与此时此刻如出一辙。
看着惴惴不安、祈求渴盼着吐露心意的姜疏朗,孟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第一个世界的自己。哪怕明知道对方并不曾怀有同样的感情,却依旧孤注一掷、坦然无畏的捧上了自己炙热的心脏,期盼着能够得到对方的回应。
天真、愚蠢,却又至情至性。
只可惜,曾经的自己失败了,而现在,他又要给予另一个人同样的打击。
孟晖有些愧疚,又有些叹息,但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他并不想为了让气运之子开心快乐便给予对方虚假的感情,长痛不如短痛。
既然自己最终能够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孟晖相信,得天眷顾的气运之子同样也能。
“抱歉。”定了定神,孟晖将自己的手从姜疏朗的手心抽出。哪怕对方握得再紧,也依旧抵不过过孟晖的坚决。
姜疏朗的眼睛骤然黯淡下来。
“你不用道歉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姜疏朗垂下视线,勉强笑了笑,“那,我能追求你吗?”
孟晖抿了抿唇,还是摇头:“抱歉。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也……只是朋友。”
在旁围观的光球前一刻还在震惊于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突然向自家宿主告白,此时忍不住出言感慨:“晖晖,你这句话……感觉好渣啊。”
孟晖刚刚酝酿起来的沉重与歉意被光球的话一噎,差点翻一个白眼。
孟晖这里有光球插科打诨,情绪上稍稍轻松了一些,但姜疏朗那边却依旧固执倔强,一定要问出一个所以然:“为什么?”
“因为……”孟晖在脑中迅速思考可以让姜疏朗彻底放弃的说辞,“我不是同性恋。”
“骗人。”姜疏朗咬着下嘴唇。
“……我没骗人。”孟晖无奈,“我真得只喜欢女孩子。”
——毕竟,只有从“性别”这个无法改变的根源处拒绝,才能不给姜疏朗半点回旋的余地。
“之前你说过你曾经喜欢一个人,但ta心有所属。”姜疏朗咄咄逼人,“那个人是女孩子?”
“……对,他是个聪明漂亮、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孟晖头皮发麻,默默在心里对着郑文睿告了声罪。
——不知为何,姜疏朗只感觉自己下.体一凉。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连性向都不同,自然没办法谈恋爱。除非姜疏朗突然黑化,强取豪夺着硬生生将孟晖“掰弯”,不然两人根本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只是,在孟晖面前怂习惯了,姜疏朗心里再如何难受,也没有黑化的念头,只觉得自己思绪纷乱。
孟晖说自己喜欢女孩子,姜疏朗却并不相信。他本能的觉得对方是在撒谎,本能的认为对方曾喜欢过男人,但这种毫无依据的第六感根本不足以反驳对方。
——就像,他的本能还在告诉自己,孟晖是喜欢他的呢。
这种可笑的感觉让姜疏朗仿佛被扯成了两半,一半想要去相信,想要去沉溺,而另一半却又保持着理智,冷静的分辨着现实与虚幻。
或许,这就是那一场无比逼真、却又光怪陆离的梦境的由来?
姜疏朗并不想要跟孟晖彻底闹翻,就只能按照对方所说的那般维持朋友的距离。但他却又打心眼儿里不甘心,不愿意两人之间的关系止步友谊。
站在分岔路口,姜疏朗彷徨无措,孟晖在旁边看着,却只能束手叹息。
“……晖晖,要不然你答应他算了。”光球于心不忍,弱弱的劝道,“反正人生百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对于维护者而言也不算什么。”
“但万一处出感情来了呢?他死了,我怎么办?”孟晖冷酷而理智,“你要我再痛苦难受一次,然后花费两三个世界的时间,慢慢遗忘?”
光球呐呐无言。
“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他重要?”孟晖斜睨着自己的系统,语气微酸,“你到底跟谁是一国的?竟然想要为了圆他的梦而委屈我?”
“我没有……当然是晖晖你更重要的……”光球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吃里扒外,底气不足的辩解,“我、就是觉得姜疏朗那个样子很像第一个世界的你,特别可怜,让人想要安慰一下、帮助一下。”
“很像吗?你也觉得像?”孟晖微微恍惚。
“对,可像了!”光球连连闪烁,“所以我难免有点移情,想要圆了他的心愿,就像是让曾经的你得到圆满一样。”
“……可就算再像,他也不是我。”孟晖轻哂,抬手摸了摸暖融融的光球,“而且,过去就是过去,我已经走出来了,不需要通过别人而让自己感到圆满。”
光球蹭了蹭孟晖的手心,怜惜的看了眼姜疏朗,不再开口说情。
——这可怜孩子,就是出现的太晚了。要是赶在自家宿主修无情道之前,说不定还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得偿所愿,至于现在……怕不是只能求而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