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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刀柄抵住柳云懿和阿婴的后背。
不用问,在她们身后的,又是皇后派来押送她们的便衣侍卫。
那侍卫冷冷低语:“皇后娘娘有令。进国子监,或死,选一个吧。”语气里却是满满威胁。
两个人身形不禁微微一颤,美丽的小脸蛋立即垮了。她们抬头看了一下国子监的匾额,心乱如麻:这鬼门关,真要进去吗?不进去,她们极有可能血溅当场;若进去,被小王爷认出,恐怕小王爷会将她们煎皮拆骨!
这刻,柳云懿倒是悔恨不已: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小王爷卖入青楼啊!
这仇,易结,难解!
如此纠结权衡一番,柳云懿只得对侍卫苦笑:“大哥!别冲动!我们不逃!我们最爱读书啦!”
也罢也罢,能多活一时是一时。
“那还不快进去!”侍卫毫不留情地催促。
“是是是!”
两人唯唯诺诺,不敢驳嘴,拖着不情不愿的脚步,硬着头皮缓缓挤出人群,来到国子监门口。
因她们身着国子监特制的学子服饰,腰间别着国子监的腰牌,自然是无人阻拦。
真要进去吗?这个念头再冒出来,她下意识地收回了刚要迈出去的脚,踌躇在门口。
眼下不是读书的问题,而是生死攸关。不进去,是死。进去,也活不了。那小王爷赵允初屡次遭她们戏弄,虽说算不上血海深仇,却也是奇耻大辱。以赵允初不可一世的高傲性格,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一旦她们落入他的手里,那下场……
想到这里,她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蝉。
似又想到什么事,阿婴忙一拍脑袋,丢下一句:“啊!柳柳,我想起家里的猪还没喂,我先回家喂猪!”说完,就想逃。
柳云懿有那么好糊弄吗?!她一把揪住阿婴的衣襟,生生拽了回来:“喂你个头!你家哪里养猪啦!”
见谎话被识破,阿婴只好如实告知:“柳柳,我最讨厌读书,读书要命啊!”
她的表情委屈又可怜兮兮。可惜,柳云懿一点都不为所动:“你想扔下帮主我独自逃跑吗?还讲不讲义气啦!”
“我……”未等阿婴开口辩解,两人的屁股猝不及防地被人打了一棍,双双疼得哀嚎一声,捂着被打的屁股跳出一米外,看向偷袭她们的人。
只见,许一棍一边握着木棍在手里轻拍打,一边厉声呵道:“你们俩,还不快点进去!迟到看我不打死你们!”说罢,做出一副又要打的架势。
偏偏柳云懿是不怕事的主儿,她狠狠地盯着许教头,喷薄出怒火。这个教头是不是有暴力虐待倾向啊?!
“我是皇后的远房侄子,你敢打我?”
许一棍不怒反笑:“呵呵。皇后的远房侄子?”
“正是!”虽然是冒牌货,但柳如懿昂首挺胸,就是要高傲!
哪料,许一棍完全不吃这一套。皇后的名号吓唬不了他。
但见他如老鹰抓小鸡般,顺手抓过一名刚下了马车准备向他行礼的学子:“告诉他,你爹是谁?”
无意躺枪的学子,怯怯懦懦地回应:“我爹是惠王,我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
侄子,还是亲的!
柳云懿顿时觉得她这名冒充的远房侄子矮了一截。
许一棍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不算,一棍扫在小惠王的屁股上:“滚进去!”
那小惠王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地跑进了国子监。
连皇上的亲侄子都敢如此虐待,柳云懿觉得这许一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却见他又顺势随手抓住另一名刚好经过的学子。
“你爹是谁?”
这名学子同样怯懦如鹌鹑:“我……我爹是当朝宰相。”
话乍落,“滚滚滚!”又被许一棍连棍扫进了国子监大门。
此情此景看呆了柳云懿和阿婴。两人大眼瞪小眼,吃瘪了。这宰相跟惠王在许一棍眼中竟然跟市井流民差不多!而这许一棍还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们俩奸笑:“这是本书院学规,你们最好瞪大眼睛看清楚!”说着,他扬起手指向立在大门旁的一块牌子。
柳云懿与阿婴这才发现,国子监门口竖着一块牌子。上面用隶书刻着:国子监学规!
自然,这是用来规范学子们行为规范的准则。
而学规的第一条清清楚楚写明:
国子监内,不分皇族与臣民,只分夫子与学子。夫子的权威不可侵犯!
惊愕之情溢于言表,柳云懿张大嘴可容下一个鸡蛋,后背似立着一大块冰,冒着缕缕冰寒之气,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缓缓回头看去。
却见,此时的许教头嘴角挂着一个恶魔般的微笑,不怀好意地问道:“就你一个皇后的远方侄子,你说我敢不敢动你?”似变戏法,他从身后掏出一根更粗的木棍,在手中轻拍着,一步步靠近柳云懿。
“哇!哇!哇!”这吓得柳云懿拉着阿婴一路惊叫狂奔。
幸好这许教头没跟来。她们跑到花园里的假山处便停下来喘息,惊慌不已。
她们哪曾想得到,这国子监书院的画风未免太清奇了吧!
在这国子监内,有十名教书夫子之多,均是当今世上最博才的学者,每位夫子擅长的学识领域各不相同,教学的内容自然也是不同的。
至于学子,有近百来人,以不同年龄段划分班级,一共五个班级。最小的为壹班,收录的是8到10岁的童子。贰班之后的每个班级,都以每两岁为一个年龄段,最大班级是伍班,十七八岁的学生,柳云懿和阿婴自是被分配到这个班上。
而她们刚一入国子监,便被这皇家书院的美景所吸引。
进大门便是花园,坐落着怪古嶙峋的假山奇石,盆花桩景加以点缀。各色花卉绿植争芳夺目,参天的古松散发出岁月的淡香。水池里荷花盛开,锦鲤穿梭荷叶下,水纹粼粼。水边的回廊,僻静通幽。所有房屋,均琉璃碧瓦遮顶,上好的木料为柱为墙,所着色的漆更是淡而无味。
“铛铛铛!”——上课的钟声在书院内飞扬。
伍班书房内,学子们嬉闹如常。三皇坐于一隅,五皇子赵祈翘着二郎脚,身边围着其他学子。这些人好听点是同学,其实呀,全是听命于三皇的小跟班。于是乎,三皇在国子监内拥有高人一等的地位。
“听说了吗?”赵祈晃荡着脚,模样颇为玩世不恭。“我们班今日会转来两个新同学。听说是皇后娘娘的远房侄子。”
“哎。这么说,我之前在门口见过那两个人。”小惠王赵言说道。
“咦?他们相貌如何?”
小惠王赵言便说,那两人体态瘦弱,细皮嫩肉,弱不禁风。
“嘿嘿。”赵祈忽然一笑,带着诡谲。“新人报道,我们得好好欢迎一下。”
此话听起来,似乎暗藏深意。
而大皇子赵褆回头劝道:“五皇弟,不能玩过火呀。父王要我们与同学好好相处的,你忘了吗?”这大皇子赵褆平常心慈面善,没有染上皇族的娇惯跋扈。
赵祈估计被他说教得多了,应付道:“大皇兄,这叫学习的乐趣。你这个人,还是太闷了。”
这五皇子赵祈,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五皇弟。你就听为兄一句劝吧。”
“好吧。大皇兄。”
嘴上虽应着,赵祈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却这时,一位身着青灰色长袍,体态微微胖,面容清秀,手握书卷的男子,踏入伍班书房。此人乃伍班的夫子,姓苏。负责教诗词歌赋。其他两位夫子,一位姓欧阳,是位老爷子,留着长长的白胡子,教历史与孔孟之道。另一位姓范,专攻天文地理,兼顾算经。
见夫子进来,书房内的所有学子全都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一躬:“苏夫子,早上好!”声音整齐有力。
苏夫子淡声道:“同学们好,请坐。”
学子们的声音,一如他们身上青蓝色学服般整齐:“谢谢苏夫子!”话毕,“唰唰唰”整齐地拉开座椅,乖乖坐好。
放下手中的书,苏夫子扫视一眼在坐的学子:“今日,新来了两个学子,大家欢迎一下。”言毕,他对门口两人招了招手。
一阵稀稀落落掌声响起,两个同样身着青蓝色学服,带有白色面纱的少年,不情不愿地走入书房内,向苏夫子与众同学问好。
面色一沉,苏夫子盯着这两位新学子脸上的面纱,不解问道:“你们这是……?”
两人毕恭毕敬地作了一个辑:“苏夫子,我们这几天感染风寒,还望见谅。”
“原来如此。”苏夫子也不深究,便让她们两个做自我介绍。
“诸位好。我叫柳剑。我妈妈的姑奶奶的爷爷的孙子的三婶的儿子的姑妈是皇后。”
这层复杂的关系听得苏夫子一头雾水,总之,柳云懿简而言之:“我就是皇后的远房亲戚。”
她又指着阿婴介绍:“这是我的书童,叫阿婴。”
头一次见到如此神秘不示人的同学,其他人面面相觑,自道是困惑。而这赵允初盯着她俩看,剑眉轻蹙。这两人的身影,似有几分相熟呢。
两人介绍完毕,苏夫子便让她们回到座位。
她们的座位在书房的最后排。
真不走运。她们前面的座位正是三皇,其中包括那位面如冷玉的赵允初。此时,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两位新同学。会被他认出来吗?柳云懿心里颇为忐忑,说到底,她跟赵允初可是有过节的。
惴惴不安,她和阿婴大步向她们的座位走去。不料刚要经过他身边时,却被赵祈恶作剧伸出的脚绊了一下。
“哇!”她一下子摔飞了,整个身子凌空而起,面纱也掉了,并且直直朝赵允初飞扑而去。
时光如同放慢了。
眼看二人嘴对嘴,将要重重亲上一吻之际。赵允初眼明手快,双手抄起桌上的毛笔,“唰唰”两下,怼向飞来的柳云懿。不偏不倚,那两只毛笔刚好插入她的鼻孔里。
噢!古有猪鼻子插葱装象,现有柳云懿鼻子插毛笔。丢脸至极!
“疼疼疼!”拔下插在鼻孔中的毛笔,柳云懿捂着鼻子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而后才往地上狠狠一掷,如街上的悍妇般双手叉腰,怒气腾腾地质问他人。
“谁绊我的脚!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哈哈哈!”没人站出来,反而是书房内爆发出如雷鸣般的嘲笑。
这让柳云懿又气又羞,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却听阿婴在身后忙提醒:“柳柳,面纱面纱!”
面纱咋了?
面纱掉了!
等柳云懿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才赶紧捡起地上的面纱,戴起来。
然却,早已来不及。
赵允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哼,这小子不正是之前将自己卖入青楼的仇人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尽管赵允初此时恨得牙痒痒,却按捺住性子,不动声色,那一张脸依旧冷漠无表情。
柳云懿带着阿婴惶惶地走到座位上,抬头不敢见人。
轻咳嗽一声,苏夫子打破这有些尴尬的局面:“好了,该上课了。诸位别吵了。”
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