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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月黑风高。
“末末,醒一醒,末末。”
叫声伴随着轻摇把末末从睡梦中吵醒。她挣扎着睁开眼,黑暗中模糊地看到两个黑影站在她床前,她吓了一跳,定睛再看才发现是虎妞和梦露。
“你们半夜不睡觉吓我干吗啊——”末末呻吟了一声,拿被子蒙住头。
虎妞用力扯下她的被子:“王珊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没回来就没回来啊——”末末扯回被子,闭上眼睛,三秒钟后,弹起来,“没回来?”
“我打了电话,她关机了,短信发了也没回,会不会出事啊?”虎妞睡王珊隔壁床,应该是第一个发现王珊不在的。
“知道她和谁出去了吗?”末末下床穿拖鞋。
“不知道,会不会是……傅沛?”梦露斟酌了一下才说。
“我打电话问问。”末末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按下号码的那一瞬她迟疑了下,她该怎么问?
“末末,末末。”虎妞催促地叫。
“哦。”末末按下傅沛的号码,通了,好半天没人接,她又连着拨了好几次,还是没人接。好吧,他应该是醉倒在哪个温柔乡里了,不然按她这个打法,就算是死人也得从土堆里钻出来按掉电话。
“通了,但是没人接。”末末放下手机说。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梦露才说:“你有没有别的方法联系他?都三点了,如果不是和他在一起,那王珊去了哪里?”
末末犹豫了一下,又拿起手机,拨打傅沛宿舍的电话,也是连着拨了好几次,才听到咔的一声,电话被接起来了。
“呃……请问傅沛在吗?”半夜扰人清梦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末末很心虚。
“不在。”声音听着火气挺大的。
“是顾未易吗?”末末听声音挺像的,“我是司徒末。”
“什么事?”声音并没有因此而平缓下来,“你知不知道这个宿舍不是只住傅沛一个人!”
末末被削了一顿,发现一件可贵的事实:顾未易有起床气,而且是很严重的起床气。
她自觉理亏,只得说:“对不起,我也不想吵你们的,但是王珊没回宿舍,我们怕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想问一下傅沛。”
沉默了片刻,那边才缓缓传来声音:“晚饭的时间我看到他们一起吃饭。”
呃……接下来要说什么?
末末看向坐在床边的虎妞和梦露,傻乎乎地说:“那个,房子装修好了没?”
虎妞和梦露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女人脑子坏了吧?半夜三更要跟人家讨论房子的装修问题?
那边显然也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说:“好了,后天大扫除,你要是有空就过来帮忙。”
“哦,好。那不打扰你了,拜拜。”
电话被挂断了,没有“拜拜”,起床气果然严重。
“怎么说?”梦露问。
“说是晚上看到他们一起吃饭来着。”末末用力眨了眨眼睛,“两人应该是在一起吧。”
梦露突然爬上末末的床,虎妞也跟着爬上来。末末被她们俩的动作弄得一愣,半晌才傻傻地问:“你们为什么上我的床?”
虎妞邪邪地一笑:“末末,你就从了我们吧。”
梦露搓搓手:“我们会温柔一点的。”
末末缩到角落里,抖着声音说:“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叫了哦——”
“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虎妞一脸狰狞。
末末大叫:“破喉咙,破喉咙。”
梦露扑上去:“我是没有人。”
“哈哈……白痴……哈哈……”
月朗星稀的夜里,某个女生宿舍,三个女生笑着滚成一堆。
多年以后,末末每次逛论坛看到“叫破喉咙”这个无聊的笑话时,都会想起这一夜,深深地感谢那两个女孩,用笑声带她走出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长夜。
王珊是午饭过后才出现的,一进门就笑眯眯地跟虎妞说:“哎呀,我睡到中午才醒,忘了开机。不好意思,忘了跟你们说一声。”
虎妞点点头,说了句:“下次记得说一声。”
王珊进门的时候末末在阳台洗衣服,远远地听到了对话声,她把水龙头拧大,哗啦啦的水声下,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王珊推开阳台门,看到末末,说:“洗衣服啊?”
末末嗯了一声,心想你废话么?不是洗衣服难道我在偷看衣服洗澡?
王珊拧开另一个水龙头,用手接水,往脸上泼了几泼,关掉水龙头后,站在末末旁边甩干手里的水:“你给傅沛打电话的时候他在洗澡,我睡过去了,早上我们才看到来电显示的。”
末末眼看水满出脸盆了,忙关掉水龙头:“哦。”
这澡洗得挺晚的,洗得挺限制级的。
王珊没有要走开的样子,背靠着墙,分享经验似的说:“末末,傅沛说我单纯的像张白纸一样。”
末末扯扯嘴角,从盆子里捞起一件衣服:“挺好的,他这不正不遗余力地把你涂黑呢。”
王珊用力地甩了一下手,几滴水珠溅到末末的手臂上,末末没理她,把衣服穿进衣架,用衣叉撑着挂到晾衣绳上。
王珊自觉无趣地走进宿舍。末末撑着衣叉的手往左用力一挪,湿答答的衣服啪地贴上前天王珊洗的衣服,真爽啊!
末末擦干了手回到位置上开电脑,顺手翻着一本小说打发等待电脑开机的时间。床上的手机响了,她丢下小说去接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喂,你好。”
“末末啊,我是晓晴。”
“哦,师姐啊。”末末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你被录用了哦,下个星期一开始实习。”师姐的声音听着挺兴奋的。
末末心花怒放:“真的吗?”
“真的,我内部消息知道的,估计下午你就会收到邮件了。恭喜你,挺厉害的,来面试的人挺多,居然让你挤进来了。”
“太好了,谢谢师姐,到时请你吃饭,我爱死你了啦。”末末兴奋得有点语无伦次,她后来又上网查了一次,发现这家广告公司在业内挺牛的,所以没抱多大的希望。
“好啦,那我先代表公司欢迎你加入。”
“好,谢谢师姐。”
“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末末欢呼一声向靠她最近的梦露扑去,吓得梦露玩游戏的手一抖,活生生把她老公给刺死。
梦露掰开末末的手:“你害死我了!等下我得给我男人骂死。我居然弑夫了……”
“梦露,梦露,我找到工作了。”末末坚持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
“真的啊?”梦露转身抱住她,“恭喜!”
虎妞闻声跑过来:“是上次去面试的公司吗?末末,请吃饭。”
“好,我请客。”末末点头,“就晚上吧,我让你们宰个够!”
“Yeah!”梦露和虎妞同时欢呼,又同时说:“我要带家属。”
“带带带,家属亲戚朋友宠物,爱带什么就带什么。”末末小手一挥,豪气万千。
下午三点多,末末就收到了邮件,实习期三个月,薪水待遇都不错,末末松了一口气,她的人生总算是要步上正轨了,难怪人家说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会给你留一扇窗,傅沛这扇破烂桃木门关上了,工作的窗开了,有失必有得呀,真好。
晚饭时间,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真的分别带了家属。末末看到傅沛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对哦,傅沛都成了王珊的家属了。
已经是第六罐了,末末忍不住再瞄了傅沛一眼,这人要不要脸啊?就算不用他付账也不用这样喝吧?再说了,她庆祝找到工作,他跑来摆了一个晚上的臭脸,摆给谁看啊?
“傅沛,你再喝就自己付钱了。”末末还是忍不住讲了,讲完就想抽自己。
王珊顺势想拿过傅沛手里的啤酒:“别喝那么多。”傅沛阴沉沉地瞪她一眼,她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末末看不下去了:“王珊,把酒拿掉啦,别浪费我的钱。”
王珊再一次伸手要去拿,傅沛挥开她的手,顺带把手边的一个碗扫了下去。清脆的破碎声让一桌子的人都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眼睛在他们三人之间转来转去,傅沛还在埋头喝酒,王珊的眼眶开始泛红。
末末放下筷子,强忍住掀桌的冲动,一字一句地说:“傅沛,你来闹场的是不?”
傅沛抬眼看她,用力捏紧手中的铝罐,直至它变形才重重地放在桌上:“不喝就不喝,我走了,恭喜你找到工作。”说完拉开椅子就走,王珊也跟着追了出去。
末末拿起酒杯,满满的一大杯,仰头干了。
末末是最后一个离开餐馆的,其他人都三三两两约会去了,她懒得跟在旁边当灯泡,付账的时候故意拖拉了一会儿,走出餐馆时大家都已经不知所终了。
末末有点微醺,被夜风一吹,清醒了不少。
走了没几步,就在僻静的林道上被某棵树后突然蹿出的黑影吓了一跳。傅大少?刚刚不是走了来着?末末瞟了他一眼:“喝醉了早点回去。”
末末的手腕被拽住了,她暗叹一口气,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脱身,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待会儿他得把她按在树上,然后深情款款地说三个字,然后相拥而泣。
“不要和顾未易一起住。”傅沛低着头说。
末末耐心地跟他讲:“傅沛,你管得太宽了吧?”
他突然把末末压到树上。末末心想,来了来了,最经典的桥段要来了,她待会儿要踹他哪个部位呢?
他除了用力压着她的肩膀没其他动作,就是很恼怒地瞪着她。
瞪得可真久啊……末末忍不住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他低头靠近,在0.01秒的空当,末末说:“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唇切下来,炒一盘菜。”
他停顿,把头压在她肩膀上:“末末,我输了。”
末末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输了什么?钱?
傅沛叹了口气:“我跟王珊分手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你毕业了跟我一起住,我们好好过。”
末末用了三秒的时间来反应然后缓慢地抬起膝盖,狠狠地对着傅沛的小腹用力一顶,傅沛闷哼一声蹲下去,捂住肚子。
末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以前以为你顶多只是不定性,没想到你是没人性!”
傅沛好不容易直起了腰:“你够了吧?我怎么就没人性了?我不就是喜欢你而已吗?”
末末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昨天和王珊干吗了?”
傅沛不自在地别开眼:“她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说,就说你是个好人。”末末看他那心虚的样子,心里突然特敞亮。
傅沛眼里闪过鄙夷,哼了一声:“相对她而言,我的确是个好人。”
末末耳尖地听出话中有话,她压抑了很久的火气腾腾地往上蹿,你说你一男的在背后戳人家女孩子脊背算什么东西?“你昨天才跟人家滚了一晚,今天就说她不是好人,你算什么东西!”
傅沛也火了:“我就是着了她的道!”
末末真想一巴掌给他扇下去:“你不愿意人家一女孩子能强你了?”
傅沛突然诡异地笑了:“你就这么看我的?哈哈,我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她衣服一脱,我能忍得住我就不是男人。不就是上个床吗?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指望我娶她回家供着?”
刚刚喝的酒开始起作用了,末末一阵反胃,捂住肚子干呕,傅沛靠过来要拉她,她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他再次伸过手要去拉她:“别闹脾气!”
末末用尽力气一巴掌挥了过去:“说了别碰我,恶心!”
恶心?他用力抓住她挥过来的手,甩开。
末末抬腿踹过去,多年在家跟哥哥弟弟打架可不是白打的,硬质的大头鞋踹在他的小腿骨上,他一下子蹲了下去,手顺势抓住末末,一把拽倒她。
末末摔在草地上,两眼冒金星,傅沛随即压了上来,没头没脸地开始吻她。末末先是一愣,然后拼命地挣扎,疯狂地转着脑袋躲开他的唇,手脚并用地踢打他。傅沛被打得恼火,用力压住她的腿,一手把她的双手抓住,压在头的上方,唇顺着她的脖子用力吮吸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末末觉得有一世纪那么长,好累,没力气了,挣扎不动了,傅沛的唇还在她脖子上啃噬着,火辣辣的,像烧红的铁一下下地往她肉上烙。
她软了,累了,哭了,哀求了:“傅沛,放开我,我求你了,求你了,傅沛,我求你了……求你了……”
傅沛抬头,她紧紧闭着眼睛,眼泪从颤动的睫毛下一直往外渗,往外渗。
他的心狠狠一颤,抽干了力气似的瘫在她身上,喘着粗气。
夜惨黑,风在吹,男孩在喘气,女孩在哭泣,交集成呜呜咽咽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