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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阁轰的一声终于坍塌了下来,烟火像火轮一样扩散开来,又迅速冲天而起,火焰肆虐,将附近的百花都焚得焦枯。
秦明和刘小芷落在水中,安然无事。
只是水火洗礼下,刘小芷一身薄衣更显透明,她的秀发如海藻般飘散,肌肤像凝玉一样白皙通透,若不是这女子性情如此奔放加做作,秦明定是要把她奉为女神一般。
刘小芷理了理衣裳,满面迎春道:“对了,还未请教英雄哥哥尊姓大名?”
“哦,我叫秦明!”
“小女子姓刘名小芷。”
四目相对,隐约有火花在跳跃,这女子丝毫不羞涩地盯着秦明看,她是越看越喜欢,先前皮作坊匆匆一遇,只觉得此人性子颇野,桀骜不驯,今日再看才觉秦明五官分明,眉眼英气逼人,身材亦是魁梧,当真是十足的英雄坯子。她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开始流露出千娇百媚,万种秋波;她的双唇时而紧咬,时而微嘟,又尽显少女风情。
秦明虽然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只是对方越主动,他反倒越觉得尴尬,尤其一想这女子原先还在皮作坊待过,谁知道内里是个什么货色。他见天际有朱雀信号灯传来,急忙打断对方道:“刘小姐,这四周都是火,我们暂时只怕出不去了,不如就在这里稍稍等下吧,金吾卫的人马上就过来了,会救我们出去的。”
刘小芷“哧哧”地笑了起来,她一门心思又含情脉脉地望着秦明,幽幽道:“他们来不来,这火都是要灭的,可是秦明哥哥你就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他们来了你就要走的,与其这样,我还是希望他们别来了。”
“……”秦明哑然无语,他内心开始咆哮起来:但是我想走啊!我不想在这水里泡着啊!
“秦明哥哥,小芷现在好冷哦!”
噗!秦明只觉得脚底一滑,差点要摔倒在水池里,他觉得这对面的女子简直有十八般武艺一样,冷不丁就会使出几个撒手锏,打得自己猝不及防,想自己堂堂的南京城小混混,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把也是输得彻彻底底,他磕磕巴巴道:“这水……水里肯定冷啊!刘小姐,要不,你往那着火的一边靠一靠,那边暖和点?”
刘小芷哼了一声,不悦道:“秦明哥哥,要不,你把外套脱了借我穿下,这水浸风吹的,我好担心我会生病哦。”
秦明长吁一口气,心想这借衣服倒是可以接受,他道:“这倒无妨,不过我衣裳也湿透了,只怕也御不得什么寒,还望刘小姐不嫌弃。”
秦明递了衣服,以为要万事大吉了,不想刘小芷却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又一次低头,蹙眉,轻抱双肩,展露出惊人的演技,她娇滴滴道:“可是我现在没力气了,秦明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穿上衣服?”
秦明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他心想这小娘们的招数都是哪里学来的,进攻手段简直是万花筒一般层出不穷,防不胜防!让他一次次溃败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很无奈地给刘小芷穿上了他的外套,不想刘小芷趁机就势一躺,轻轻地靠在秦明的怀里,嗯哼一声表示自己这样的弱女子真的很需要被保护。她微微抬起头,双眼滴溜溜地像鉴宝一样,盯着秦明瞧看不够的样子。
秦明一时间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就这么僵硬着,心里暗叹当年那条青蛇色诱法海也不过如此了吧,唉,不要怪青蛇太淫荡,怪只怪法海太桀骜,是自己英武得太不可抗拒了!
又过了一阵,辟火司的金吾卫终于赶了过来,叫喝声此起彼伏,轰隆隆震天。
秦明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只见,数百名金吾卫和火兵丁,皆以十人为一小队,一人为首,手持火笼、赤旗指挥,九人手握藤斗水枪、唧筒,从花池、水缸中汲水射击。四十余支队伍围成半圆形成包夹之势,训练有素地接连进攻,一排又一排的水柱喷射而出,如百龙吐水,化作大雨瓢泼而至。
再过片刻,机甲司的金吾卫抬来了水龙车,这水龙车由左右两人操作,利用互相挤压的作用力将车里的水流喷射而出,这水车的射程更高更远,可射到近十丈的距离;更有力士用力挤压巨大的牛皮、羊皮水囊喷水灭火,这些水柱比之水枪、唧筒更快更粗壮,机甲司还有专门的破拆人员,利用火钩、斧锤拆除邻近建筑物,分割着火区域,这样火势被不断地控制、压缩、分割、消灭,很快就只剩下一些余火,难成气候。
金吾卫的救火紧张、快速、有序,富有成效。
秦明怔怔地有些看呆了,几乎都忘记了怀中还有个刘小芷,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火灾扑救,以人力对抗五行灾害,既危险重重又富有挑战。
常言道侵吞如火,火之威在于侵吞和毁灭,而人之智,便是在于维系这五行的平衡,想尽办法让火不能越界,水不能泛滥,木丰茂盎然,金不杀戮讨伐,土不流离失所,五行各行其道,天下安稳太平,这维系五行平衡正是金吾卫的职责所在。然而自古以来,天下阴阳五行从来不会一帆风顺,这水、火、震、雷、虫等灾害时有出现,时刻威胁着百姓的安全,当这些灾害来临时,所有人都慌不择路而逃,唯有金吾卫必须反其道而进,这样以人之力斗天之威的举动,真可当得上“伟岸”二字。
秦明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身朱雀服已然与其他朝服大不一样。
他正思索着,突然噗的一声,岸边甩来一条锁链,却是荆一飞站在太湖石边,冷峻道:“倒是会怜香惜玉,还不上来?”
秦明愣了一下,推开怀中的刘小芷,笑道:“用不着荆大人帮忙,我水性好着呢。”
说着,他带着刘小芷拨开岸边的蒲草、荷叶,爬上了岸。刘小芷披着秦明的外衣,依旧是一副弱不禁风娇滴滴的模样,她抬头望了一眼荆一飞,这二人只是四目相对,互相都怔了下。
荆一飞虽然冷傲,但见这刘小芷生得娇媚动人,一双大眼睛秋水含波,好似灵鹿,就算她是女子也忍不住多看几眼,而刘小芷也被英姿飒爽的荆一飞给惊艳到,自古女子入禁军的就极少,更何况还是这么冷艳无双的女百户。
这样独特的气场可真少见啊!
自古美女就如老虎,一山难容二虎,一处岂能容二美?刘小芷突然就生出一股酸意,她有意无意地往秦明怀中靠着,娇弱无力道:“方才要多谢几位大人舍命相救,只是小女子一时间水火相侵,现在有些疲软,不好行礼,还望见谅!”
她这一靠,秦明脸色就更红了,二人毕竟刚刚认识,就一而再再而三这样紧紧依偎,尤其是现在还有荆一飞等其他外人在场,他更觉尴尬,秦明只觉得脑子里有一股热流在快速滚动,鼻腔里还有些酸胀,而后不可控制地扑哧了一声!
鼻腔里居然喷出了一股鼻血!
这一变化太突然了,荆一飞脸色也变得有些异样,而后冷笑道:“看来秦侍卫的定力不好!”
秦明急忙抹了鼻血辩解道:“喂,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一说话,鼻血就狂喷不止,有旁人见了赶紧提醒道:“右边流鼻血就举左手啦,可以止血的!”秦明只好歪起个脑袋,举起左手,哼哼唧唧道:“我必须说明啊,这里烟熏火燎的,烤得我口干舌燥,流鼻血也很正常啊!荆一飞,你别冷笑啊,麻烦你客观冷静分析一下,我秦明是你想的那种人吗!”
荆一飞依旧冷笑道:“不是吗?!”
秦明气得血气翻涌,这血液流动加速,鼻血一下子又喷了出来!
刘小芷被秦明这源源不断的鼻血吓得不轻,尖叫道:“哎呀,又喷出来了,你这女人怎么这样,秦明哥哥流鼻血你还气他!你痛不痛,我来给你擦擦。”
刘小芷掏出丝帕,赶快给秦明擦血。
秦明挥着左手大叫道:“光擦没用,快!用手帕堵住!堵住!对,卷成棍子捅进去!”
“哎呀,另一个鼻孔也流血了!怎么办呀!”
“怎么办?举起双手啊!”荆一飞幸灾乐祸道。
“我举起手怎么堵住鼻孔,刘小姐,赶快帮我把两个鼻孔都堵住!快呀!血都要流干了!”
这二人慌慌张张,一个高举双手,一个奋力堵鼻孔,忙得不亦乐乎。荆一飞冷笑了一阵,忽然觉得自己站在此处当真是太多余了,便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此时天色渐亮,四处都是扑灭余火的金吾卫,加之帮忙的家丁众多,罗氏见刘小芷衣裳单薄,还跟一名金吾卫靠着这么近,她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赶忙叫下人拿了新衣服,并将她责骂了一顿,带到其他去处了。
两个女人都走开了,秦明终于觉得浑身一松。
白齐瞧见了,又忍不住开始摇头晃脑道:“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秦明,美人在前,为何不取?”
秦明呸了一声道:“你少来酸我,你没看到那女子就是当日皮作坊见到的那位?”
“我自然是认出来了,不过这位刘小姐生在书香门第怎么如此……如此出位。我觉得还是荆大人好些,为人利落,细看之下,五官也神采明艳,这等女子才是我所敬佩的。”白齐边评价边笑道。
“那个母夜叉啊,还是算了吧,简直是煞星!一来我就流了这么多鼻血,这得吃多少老母鸡才能补回来!这血得有大半斤吧?”秦明边哼唧边比画,但他见荆一飞又走了过来,还是不自觉地闭了嘴重新站好。
荆一飞见刘小芷不在场,心里略微舒畅点,说道:“刘府今夜失窃,又起大火,必然与那群鼠兵的出现有关,你二人是最先发现这些人的,明早巳时一刻,到这里来等我,我要盘问你们一些事。”
秦明看了看天色,这都到卯时了,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他还想回去好好睡个好觉,这荆一飞好死不活地叫他一早还要来查案,这不耽误他睡觉吗?这怎么行!他立即不爽快道:“这鼠兵你不也看到了吗,长什么样子,怎么跑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干吗还要问我们,我们还要休息,四个字,恕不奉陪!”
荆一飞亮出紫铜玄铁令牌,冷冰冰道:“兵马司查案,任何金吾卫都有义务配合!何况,这已不仅仅是盗窃案件,还是火灾案!你辟火司脱得了干系吗?”
“嗬,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是命令!”
一旁的白齐见二人又吵了起来,急忙上前劝阻,奈何秦明这牛脾气一上来任谁也拉不住。白齐突然朝他挤眉弄眼道:“秦明,你我若能协助荆大人破获此案,说不定可以官升一级,还有大把赏赐。”
“官升个屁……嗯,你说什么,官升一级,真的假的?你别骗我啊?”
“这是惯例,自然是真的。”
秦明双眼猛地一亮,嘴角都忍不住扬了起来,这官升一级就是正九品,就是跟县官一样大了!他态度立即扭转,叉着腰铿锵有力道:“来办案也不是不可以,谁叫我秦明如今也是金吾卫的一分子,惩奸除恶我辈责无旁贷,荆大人,巳时一刻,就在此地,不见不散!”
白齐朝荆一飞笑了下道:“荆大人,那一会儿再见吧!”
荆一飞摇摇头无奈道:“这人简直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