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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是自己听错,阮集之愣了愣,犹豫地重复道:“你……说什么?”
不得不说,平日看惯阮集之妖孽轻浮的模样,李香君竟觉得阮集之现在这般又愣又傻的模样很是可爱。
险些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李香君努力憋着笑道:“来日方长。若是……你愿意的话。”
心知自己此生不会再与侯方域有任何交集,她的心谁也走不进,现在的她亦是不相信还有人能够走进她的心。
不过她所坚信之理在遇到侯方域的那一刻分崩瓦解,现在没有人能够再走进她的心,但以后万一呢……
见伏在自己身上的阮集之就像是被天雷劈到,傻愣愣地连眼都不眨。
李香君用激将法道:“你敢吗?”
彼时李香君就像是扯面一样,用力拽着阮集之俊美妖孽的脸,而阮集之则以利箭待发的姿势僵硬地伏在李香君身上。
他敢吗……
他敢吗?
他敢吗!
阮集之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如此情况的一天。
良久,不见阮集之回答她的话,李香君水盈妩媚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果然是她想得太天真罢了……
如今的状况,阮集之怎会收手。
于是李香君选择收手。选择放弃发生在阮集之身上的万一。
脸上令他吃痛的力道消失不见,阮集之看到他眼前的李香君微微勾唇,而后仰起头将自己殷红柔软的吻印在他的喉结上。
这一瞬的阮集之觉得自己就像是行走在沙漠上快要渴死之人,而李香君这清浅的一吻则像是一股清泉,顺着他脖颈而下,填补他内心的空虚,消除他内心的饥渴。
泛起红潮的脸上,阮集之额头处青筋暴露。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煎熬!
这小花猫一边给他下套,一边又诱惑他继续下去!
伴着混有特殊药材的鹅梨帐中香的味道,浑身血气逆行的阮集之只觉自己的身体难受得快不是自己的!!!
李香君的诱惑还在继续。
阮集之眼中的煎熬与纠结则随之越来越甚。
阮集之在心中发出哭笑不得地声音,这要他如何是好……
鱼水之欢对李香君而言便如同演奏琴曲一样简单,然而就在李香君已经准备好接纳阮集之时,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痛苦,李香君不由瞪大眼睛。
阮集之他……
那日阮集之咬她手的时候,她便狠狠一口咬在阮集之的肩膀上。
而现在阮集之就像是在报复她一般,咬得她痛得快要哭出来。李香君因此方知,那一次阮集之不过是让这她罢了。
若是阮集之真的咬的话,便会如同现在这般,李香君只觉自己的肩胛骨仿佛要被阮集之所要穿。
上一次她狠狠地咬阮集之肩头,李香君心知从此自己的牙印便会留在阮集之肩膀上。
而这一次则是阮集之狠狠咬她。还真是……苍天绕过谁?
因为痛得说不出话,李香君的眼泪顺势划过她精致的脸颊滴落在阮集之的唇上。
微涩且夹杂着血腥的味道在阮集之的舌尖蔓延开来。
他又怎会不知此时李香君的痛。
然而她痛,他更痛!
就在阮集之松开口的那刻,他转而小心翼翼吻上李香君挂着泪珠的妩媚明眸。
阮集之轻柔的吻就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望向李香君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他声音沙哑,哭笑不得地说道:“莫哭。该哭的人分明是我。”
不等李香君反应过来,阮集之已经起身,他扭曲着他俊美妖孽的脸,扶起李香君的身子,将李香君被他脱下的衣裙重新穿上。
阮集之的脸近在咫尺,李香君甚至能够感受到阮集之喷洒在她脸上急促的热气。
望着阮集之因为强忍着需求而扭曲的脸,李香君错愕有,震惊有,还有一种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的情绪。
李香君就这般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阮集之为她穿衣。
等到她的腰带被阮集之系上之后,李香君以为阮集之便会离开。谁知阮集之则是涨红脸道:“你先出去。”
“啊?”
李香君下意识疑惑地发出声音,但她并非尚未出阁的闺中女子。一抹光华自李香君妩媚的眼中闪过,她眼中的疑惑转而消失不见。
李香君随之噙着笑意的目光转移到阮集之大腿根的位置。
现在的李香君乃是衣衫完整,而李香君面前的阮集之则是不着寸缕。
之前两人分明还是坦诚相见,然而现在被李香君这么噙着坏笑一看,阮集之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难为情,但这样的情绪却还是被李香君轻易所捕捉到。
阮集之竟也有害羞的一面!!!
终是没能忍住,就在阮集之发窘的时候,李香君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现在喝凉茶已经不管用。我现在便去叫人为你打一桶凉水来!”李香君丢下话,就像是逃命的兔子一样,转而跑出自己的闺房,甚至忘记肩膀上的伤……
这天李香君在吩咐下人抬一大桶凉水进自己的闺房后,没地方可去的她便跑到莞儿房中。
“莞儿?”
李香君推开房门,在看到正坐在铜镜前的莞儿时,她眼中的神情不禁一怔。
彼时莞儿背对着她,以她的视角虽然看不到莞儿真实的脸,但她却能看到莞儿映在铜镜中的脸庞。
这一瞬间,看到铜镜里莞儿微扬起的笑,李香君突然有着一种仿佛看到自己的感觉。
“君姐姐,你怎么来了?”
就在莞儿转身朝她看来时,那熟悉的感觉转瞬消失不见。
莫不是她的错觉?
李香君还来不及多想,便听到莞儿发出惊呼声。
“君姐姐,你的肩膀!”
顺着莞儿惊慌担忧的目光看去,李香君看到自己被阮集之所咬伤的肩头已经透过衣衫渗出血来。
不等李香君回答,下一瞬原本坐在铜镜前的莞儿已经急急忙忙走到她面前,惊慌无措地看着她肩膀渗出的血迹问道:“君姐姐,你的肩膀怎么受伤了?”
相对莞儿的惊慌,李香君却是一脸的淡然,仿佛那肩上的伤并不是伤在她的身上,而是伤在别人身上。
“莞儿莫急。我无碍。”李香君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不过是被阮集之给咬了一口。”
是阮集之咬了君姐姐?
莞儿瞪大眼睛,而彼时她眼中的担忧则被一抹明晦难辨的情绪所取代。
若是过去,君姐姐被客人所伤,她定会心疼难过,甚至掉下眼泪。
然而现在,在知道咬伤君姐姐的人乃是阮集之后,她的心中划过异样的情绪,甚至有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
莞儿的目光紧锁在李香君的脸上,害怕错过李香君脸上任意一个表情。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君姐姐惹恼阮公子?”
她话音一落,见李香君毫无犹豫地点头,莞儿只觉自己心中的喜悦更甚几分。
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情绪,莞儿担忧地说道:“君姐姐,莞儿给你上药!”
就在她准备转身去拿药膏的时候,李香君一把拽住她的手道:“咬得太深,现在就算擦药也留下疤。”
“可是……就算会留疤。擦药也会好得快些。”目光移至李香君肩头处渗出的鲜血,莞儿的心情陷入矛盾之中,一方面她希望阮集之与李香君闹翻,而另一方面她则是不愿看到李香君受伤。
在她看来,李香君没心没肺,想来除了李香君那不愿说出口的心上人之外,没有人能够让李香君真正伤心。
她就算想让阮集之与李香君闹翻,但却并不想李香君受伤,那怕是皮肉之伤。
莞儿坚持道:“君姐姐,莞儿这就给你上药,我动作很轻的,不会疼。”
听到莞儿所说的话,李香君一声轻笑松开她拽住莞儿的手。
在莞儿眼中,她是媚香楼光鲜夺目的花魁,遭受风流公子追捧的她又怎会受伤。
但莞儿却不知,她曾经也倔强过,所受到的伤害比起现在痛苦数十倍。
这世上的人没有谁一生下来便学会屈服。
李香君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她八岁那年被卖进媚香楼时,因为想要逃跑,而被妈妈捆在这媚香楼后院的石柱上,整整三天三夜,不曾进食,不曾饮水。
“小丫头,你可以选择饿死后被人抬出这里,也可以选择吃了地上的这碗饭继续活下去。”
暴晒饥饿之下,就在妈妈将捆绑在她身上的麻绳解开的那一刻,她就像是一头失去人性的野兽,而在她眼中就只有妈妈放在地上原本给狗吃的馊饭。
在倔强的死与卑微的活之间,那时的她两者皆未选择。她只是想在吃饱之后,再想办法逃出媚香楼。
可是后来,她每次都会为想要逃离此处,而受到更加屈辱的代价,甚至是将她和蛇虫鼠蚁关在一起,饱受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一次又一次的反抗,换来的则是一次又一次的屈服。
在倔强的死与卑微的活之间,最后她终是选择向这不公的世间妥协。
她要在这媚香楼“好好地”活下去,抹杀掉万一她能够从媚香楼中逃出去的念头,从此成为这媚香楼中没心没肺的香扇坠。
如今。在莞儿面前,甚至面对她内心时,她只道自己不相信万一的存在。但这样的不相信,却是在很多年之前被残酷的现实所抹杀。
她是媚香楼受人青睐香扇坠又如何?
莞儿不会知道,就在她每每面对自己流露出羡慕的目光时,她却总是口是心非。
欺骗莞儿,甚至自欺欺人。
她一边告诉莞儿这世上不会有万一,然而她一边又在心中默默羡慕莞儿至今仍然能够相信万一的存在……
看到莞儿小心翼翼为自己上药的模样,李香君不由道:“莞儿,我让你画的画像。你可有画好?”
莞儿落在她伤口处的手一顿。
看到莞儿写在脸上的迟疑,李香君道:“怎么了?”
眸光闪烁,莞儿慌忙避开李香君的目光,低下头盯着李香君肩头处深刻见骨的牙印支吾道:“君姐姐,我……”
此时她得不到万一,但莞儿还可以。
只听莞儿在犹豫半晌后道:“我……君姐姐我害怕,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还以为莞儿是在苦恼于找到心上人之后,要如何离开这媚香楼。没想到她担忧的竟然是这个。
难怪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莞儿竟面对铜镜在练习如何笑。
“莞儿。”完全不在意莞儿正在为自己上药,李香君将双手搭在莞儿肩上,然后将她的面转到正对铜镜的方向。
“你看看,镜中的姑娘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就如同一朵明媚的蔷薇花。这样美的姑娘,除非眼盲,否则谁都会为她而动心。”
莞儿闻言望向铜镜中的李香君,她紧了紧自己拿着药膏垂落而下的手。
除非眼盲,不然谁都会为她而动心?
这一瞬莞儿心中生出嘲讽。
阮集之频繁来媚香楼,而她则好几次刻意与阮集之擦肩而过。
若是她真如李香君所说的这般明艳动人,那为何眼未盲的阮集之却连看都不再看自己一眼。
莞儿紧咬住唇,默了默道:“万一呢……”
“万一?”一瞬怔然后,就像是大姐姐对待自己的妹妹一般,李香君轻柔地摸着莞儿的发顶道,“万一你现在所有的担忧都只是瞎担忧呢?”
可李香君口中所说的万一已经不存在。
过铜镜,莞儿一转不转地盯着李香君的脸。
若是那日她没有同李香君一起前往城北桃花林,若是在这媚香楼中从未有过香扇坠,那么阮集之喜欢上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见莞儿紧皱着眉沉吟不语,李香君转而轻轻拍了拍莞儿的脑门,李香君:“如今君姐姐肩膀上受了伤,暂时不能接客。你今日便把你那心上人的画像画出来,从明日起君姐姐就去为你寻那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