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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自己会走!”
听到阮集之对莞儿说的话,李香君再次捶打着阮集之的胸口。
只是李香君在中了蛇毒后,浑身酸软,她的捶打在莞儿眼中柔软无力,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见莞儿听到他的话,再次陷入沉默开始发呆,阮集之不由沉声再次催促道:“还不赶紧带路。”
“我……”莞儿抬头便看到阮集之眼中的不悦,然而初阮集之时,他写满关怀的笑却晃花她的眼。
两者之间的差距,让莞儿的心情瞬间跌到低谷。
莞儿口中的话欲言又止。
为什么昨日在桃花林中遇见白衣公子的人偏偏是君姐姐,而不是她……
她紧攥着手,低哑的声音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难过。
莞儿道:“我这便带路。”
不敢再看眼前的画面,莞儿立即转身。
可是明明在她心中李香君的声音总是犹如九天玄女般的天籁之音,然而彼时当李香君同白衣公子说话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时,她却觉得李香君的声音犹似钝器划过青石般,格外刺耳。
短短的距离,莞儿却走得格外煎熬。
“这……这便是君姐姐的厢房。”
莞儿说罢,只见抱着李香君的白衣公子一脚便踹开房门,而后抱着李香君走了进去。
不要再去看!
不由继续呆在这里!
莞儿在心中对自己呐喊道,然而她就像是被人定身一样,双脚不停使唤地站在原地,而她的目光则胶着在男子修长的背影上,无法移开。
在进到李香君的厢房后,阮集之的目光朝着周围扫了一遍,然后落回到李香君清秀与妩媚兼并的小脸上,轻佻地笑道:“不愧是媚香楼的香扇坠,就连这闺房也与他人别具一格。”
听到阮集之的话,李香君并没有因为他的称赞而有半分欣喜。
抓住阮集之话中的把柄,李香君在冷笑一声后道:“看来阮公子乃是烟花之所的常客啊。”
没想到李香君心思竟如此敏捷。
阮集之随之神情一怔。
也对。
李香君乃是这金陵城赫赫有名的香扇坠。
论样貌,虽然李香君生得极美,却不乏有别的头牌女子能够与她媲美。
论才情,李香君的文采算得上出众,却距离惊艳还相差甚远。
这样的她能够成为金陵城的风云人物,除了美貌才情之外,这细腻的心思自然必不可少。
阮集之在一怔之后,抽了抽嘴角,就如同安放珍宝一般,将李香君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阮集之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香君道:“虽我混迹风月烟花之地,见过的美人众多,却还从未见过如同你这般哭得像花猫的。”
阮集之说罢,亲昵地用手刮了一下李香君清秀的鼻尖。
而这一幕则被莞儿看在眼中,极是刺目。
李香君本欲对阮集之下逐客令,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木门发出的哐当声。
李香君与阮集之闻声不由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彼时,李香君厢房门口已经不再有莞儿的身影。
看到还在晃动的木门,阮集之打趣道:“小花猫,你这小姐妹莽莽撞撞的。今后可是要在男人手里吃亏的。”
莞儿与李香君不同。因为尚未接客,莞儿所梳的还是少女发髻。而李香君则是因昨晚摔倒在地上的时候,玉钗滑出,发髻散落的关系。阮集之下意识只当李香君乃是尚未出阁的女子。
不过李香君的行事作风与别的女子不同。即便是已经出阁,她却并未梳拢。
过去在她看来,她的初次与今后的每一次并未有区别。
她身在风尘之中,只要不受皮肉之苦好好活着便好。怦然心动,真情实爱在她看来乃是镜中月,水中花,皆是不切实际的虚妄。
所以即便是昨日李香君并未因毒蛇咬伤而摔倒在地。阮集之所看到的李香君依旧只会是梳着少女髻的李香君。
而正常情况下来说,在烟花之地,梳着少女发髻便是指这女子并未出阁。
听到阮集之打趣的话,李香君垂下眼眸,沉吟不语。
正如阮集之所说,莞儿心底纯洁,活泼开朗。
她第一次见到莞儿的时候,莞儿便是毛毛躁躁地撞上那喝醉酒的胡公子。若不是她看到莞儿瞪大写满恐惧的大眼睛让她生出怜惜之意,而出手相救,想来那个时候莞儿的牙已经被那胡公子打下来。
这两年来,虽然生活在媚香楼中的莞儿变得机灵许多,但依旧是本性未改,只是在闯祸后,学会第一时间溜之大吉。
李香君曾见莞儿用她那纯净无暇的大眼睛看向自己道:“君姐姐,我好羡慕你。你在我心中便是天上明月般的存在。”
听到莞儿随口说出的话,她则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这天上明月皎洁无暇像极莞儿的眼睛。而她却已经是满身尘埃。
那时她望着天上的明月沉默许久。
就在莞儿趴在栏杆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道:“莞儿。你不该留在这里。”
听到她的话,困意重重的莞儿揉了揉眼睛,发出迷糊的声音:“君姐姐,谁……谁会想要留在这里。我们皆是被卖进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身在大户人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摇了摇头:“莞儿,我并非此意。”
她顿了顿本想道,在梳拢之前,若是她想离开的话,她可以帮她离开。谁知当她再次转过头去时,莞儿已经趴在栏杆上睡着。
早在几天前,妈妈曾与她说是时候让莞儿梳拢出阁。她原本想要为莞儿拖延时间,谁知她尚未开口,妈妈便已经看穿她的心思。
妈妈只道:“君儿啊。这一切皆是命,迟一日,早一日。并没有不同。”
是命吗……
她因为信命,所以谁都不信,甘愿留在媚香楼中,甘愿此生与侯方域再无交集。
但莞儿与她则不同。在莞儿心中有着万一。
在她的生命之中有着希望。
见李香君垂下眼眸,还以为李香君是想休息。阮集之将脸凑到李香君跟前,却见李香君蓦地抬眸朝他看来。
从昨日遇见李香君那一刻起,即便是他与李香君有着肌肤之亲,他甚至差点要了李香君,知道李香君锁骨下方有着一颗鲜艳欲滴的朱砂痣,但他并未见过李香君如现在这般用炙热的眼光看着他。
从桃花林到媚香楼,他抱着这小花猫走了十里路,累得他够喘。
该不会是这小花猫终于良心发现,打算报之以情?
就在一丝欣喜自阮集之狭长的凤眸中闪过时,他却又被李香君自头上泼下一盆凉水。
“阮公子心地善良,而莞儿天性至纯,又并未出阁。不若阮公子好事做到底,娶莞儿为妻可好?”
在李香君说完话后,原本打算偷亲她眉心便告辞离开的阮集之眼中眸光一僵,随之一张妖孽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阮集之只觉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李香君现在已经惨死在他的目光之下。
“心地善良?”阮集之目光冷森地盯着李香君水盈乌黑的双眸,冷森地从牙缝中吐出字。
彼时看到阮集之的反应,李香君有些后悔自己竟一时嘴快说出不情之请。
就算是并未出阁的烟花女子,在他人看来,她们已经沾染上风尘之气,即便是有心娶回家,顶多也只能做妾,哪有做妻的资格。
更何况,她眼前的阮集之乃是太常少卿。
她简直是异想天开。
望向阮集之阴沉的脸,李香君随即勾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浅笑道:“阮公子,君儿不过是说笑而已,你莫要当真才是。”
如果说昨日他在桃花林中看到的李香君乃是她最真实的模样,想哭就哭,想笑便笑。
那么现在他所看到的李香君便不择不扣是戴上面具后的香扇坠。
很好。
这小花猫不但要求他娶别的女人为妻,甚至还在他面前客套起来。
下一瞬,就在李香君完全没有预料到情况之下,阮集之突然握住李香君的小手,放在他自己的嘴前,便一口狠狠药了下去。
“嘶!”因为吃痛,李香君下意识发出一声痛呼。
感受到阮集之的牙齿已经陷入她的肉中,挣扎未果,李香君惊呼道:“阮集之,你是狗吗!快松口!”
李香君喊完话,然而她手上的痛意却并未因此而消减。
她不过是说错话而已,已经笑着向他赔不是,他竟一声不吭就像是疯狗一样咬她的手。
别以为她李香君不发威,便当她是一只好欺负的病猫!
李香君紧抿了抿唇,一发狠便一口朝着阮集之的肩膀处要去。
她乃是女子,若是比拳头的话,毫无悬念,她定会输给阮集之。但若是比咬人的话,她的虎牙不可能输给阮集之好看平整的牙齿。
思及至此,用力咬着阮集之肩膀的李香君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促狭的笑。
看谁能够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