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雷峰塔倒,西湖水干

江天寥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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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那一战结束之后,张执象本来是想找法海聊聊的,可是想要去找法海的时候,法海已经离开了,所以张执象跟嘉靖也就直接去了南京。

    而法海离开,并非是直接回了藏地。

    而是前往了……临安。

    临安是南宋都城,在这之前是吴越国的都城,也叫杭州,在临安有个西湖,而西湖边上有座雷峰山,雷峰塔。

    行走在山路上,看着西湖水塞不通的样子,法海悠悠的叹了口气。

    待法海走进雷峰塔,便有迎客僧注意到他,一名小和尚上前合十一礼,问道:“阿弥陀佛,法师从何而来?”

    “贫僧法海,自西域雪山而来。”

    “原来是法海大师,大师所来何事?”

    “为白娘子而来。”

    “白娘子?”

    小和尚挠头,不知所云,只好告说道:“本寺并无白娘子此人,大师是否弄错了?”

    法海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是对面净慈寺的僧人?”

    小和尚应是。

    法海再问:“雷峰塔是由贵寺照料,可有专门安排住持?”

    小和尚答道:“并无住持,但有一名俗家的师傅,是此间的管事。”

    法海点头,说道:“那便请小师傅去寻那管事,就说,法海为白娘子而来。”

    “这……好吧。”

    小和尚虽然觉得云遮雾绕的,但还是去通报了,他攀上五楼的塔顶,对一位正坐在经阁前读书的俗家居士说道:“钱居士,来了一位法海师傅,说是为白娘子而来。”

    “白娘子……”

    儒雅的中年男人沉吟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连忙起身,

    跟着小和尚一起下楼,

    待见到法海后恭敬施礼,

    问道:“可是在扬州讲法的法海大师?”

    “正是贫僧。”

    “久闻上师大名,还请上楼一叙。”

    于是两人登上雷峰塔顶,小和尚送上茶具后退下,

    却心里跟猫爪子似的,不知道那白娘子到底是何物?

    钱衡给法海斟茶之后,

    才问道:“上师知雷峰塔渊源?”

    法海微微抿了口茶,

    点头说道:“昔日吴越王钱俶,

    从天竺请来佛宝,修建此塔,

    以镇妖魔。”

    “然而,佛顶骨舍利并不能镇压江南文脉。”

    “吴越王钱俶看到了士大夫正在取代门阀成为新的统治阶级,便特意从天竺请来佛顶骨舍利,

    期望镇压这条白蛇。”

    “但,

    收效甚微。”

    钱衡微微一叹,

    说道:“也不是完全没用,

    若无此塔,便不会有朱洪武了,

    只是一方阵法终究无法改变天命。”

    “西湖水干,雷峰塔倒,不远了。”

    说着话,

    钱衡看向不远处的西湖,自唐朝以来,

    西湖的水域已经缩减大半了,不光是围湖造田,

    西湖的水位也相当低了,许多时候甚至无法行舟,

    葑滩严重。

    “西湖水干,雷峰塔倒,白蛇出世。”

    这一句则是当年修建雷峰塔的时候,来自天竺的高僧留下的谶语。

    临安钱氏世代守护雷峰塔,就是为了镇压白蛇,钱衡自然十分关注扬州传来的消息,知晓张执象、嘉靖他们与白蛇青蛇有了一战。

    “张执象重创白蛇,谶语应验的时间,是否会往后推移?”

    钱衡向法海问道。

    法海摇头,说道:“张执象有后世记忆,得从他那里知晓雷峰塔是何时倒的,西湖是何时干的,才能知晓白蛇到底是何时出世的。”

    “而雷峰塔后续如何了,家国未来又如何了。”

    “有这些映证,才好判断此次斩蛇,是否有效。”

    听法海这么说,钱衡也认同道:“确实,士绅是白蛇,但白蛇不是士绅,雷峰塔还没倒,扬州那条蛇可能并非真蛇。”

    “天下纷乱,大争之世来临,大寒之世亦将来临。”

    “此前古未有之大变局,也不知道能否改变谶语,让雷峰塔永镇白蛇。”

    法海唱了声阿弥陀佛,说道:“贫僧此来,便是有意镇守雷峰塔,

    不知钱居士是否相信贫僧?”

    “上师高义,

    此大争之世,

    白蛇恐有暴动,正是需要上师这样的高僧大德镇守,才能不让妖气溢散,

    为祸世间。”

    钱氏自有一套观人的方法,虽是初见,钱衡却相信法海。

    当即。

    钱衡带着法海去净慈寺见了方丈,此后法海就成了雷峰塔的住持,而钱衡则动身赶往南京,趁着嘉靖和张执象北上之前,见张执象一面。

    ……

    却说这边,黎维宁表现出皈依者狂热。

    张执象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让他继续安静听课,直到戌时,才散掉法会,等人群散开,各自回家的时候,张执象才向黎维宁问道:“你知道我要在安南做什么?”

    黎维宁重重点头,说道:“杀光一切权贵、富商,将土地收为朝廷所有,然后平均分给安南百姓,免除田赋。”

    张执象看了黎维宁一会,说道:“的确如此,你若回安南,也不过两亩地,六尺床而已,不会有荣华富贵。”

    黎维宁却说:“我不要荣华富贵了,我只要名垂青史。”

    “从此以后,我会是安南百姓眼中的圣人,是安南历史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那一笔,是我让安南彻底并入了大明,安南子孙后代想到这件事,就会向我感谢。”

    “虽然大明不承认后黎朝。”

    “但后黎在安南始终存在了一百多年,民间认可我这个后黎的皇帝,我会以皇帝的名义,完全放弃法理,放弃一切权贵的权利,从此以后,安南百姓都可以用此为旗号来造反。”

    “他们会失去所有的枷锁,获得自由。”

    张执象知道,黎维宁这下是真的看懂了,不仅懂了,而且无比透彻,他眼里有光,是近乎狂热的光,是一个人在绝望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如今是张执象最虔诚的信徒,但如果张执象会违背那套公平,恐怕他会第一个冲上来要将张执象吊死……

    虽然张执象不喜欢这种偏执狂的状态,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些偏执狂更能派上用场。

    他们自带一种氛围和气场,很容易渲染他人。

    黎维宁现在回到安南,将很容易带动起民众来,风风火火的将事情办好。

    “起来吧。”

    “我会为你写一封信给仇鸾,到时候,你跟着明军一起南征。”

    黎维宁激动应是。

    他们的交谈倒也没有避着外人,所以法会散场后还留在这里的钱衡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钱衡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时代的变化,这会是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

    有些东西,可以告诉张执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