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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月听闻这一消息,义愤填膺道:“被他收走了?您怎么可以这样草率,把我父亲的手稿交给不相干的人?”
余老先生解释着:“因为我联系不到你们母女俩,鸿飞说要帮着整理手稿做纪念,我就交给他了。他和你父亲当年,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李心月冷静下来,强压着内心的愤懑,又问:“余老师,您应该很了解我的父亲的画吧?”
余老师点头:“当然,他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当然是了解他的。”
“那您觉得,他的画作水平怎么样?”
“如果你父亲活到今天,继续发扬他画里的特点,说不定,也是可以开山立派,成为一个画派的祖师爷。只可惜,天妒英才,他没有等到施展才华的机会就……”
“那现在市面上,没有人和我父亲的画,风格差不多吗?”
“要论画风和笔法,也就是他的师兄楚鸿飞了。只可惜,他只是形似,但关键的地方,总是差了一口气……”
李心月“腾”地站了起来,说:“余老师,您是说,楚鸿飞的水平不如我父亲吗?”
“嗯,那是当时,艺术家是不断成长的。”
“您刚才对楚鸿飞的评价,能不能对媒体再说一遍?”
余老先生脸色变了,他困惑不解地看着这个小姑娘,不明白她的真正来意是什么,问道,“你要让我公开质疑自己的学生?到底是什么目的?”
李心月义正辞严道:“楚鸿飞因为实力不及我父亲,所以偷盗了他的画,我想请您出来作证。”
余老师吃惊道:“没有证据的事,怎么能随便怀疑?”
“当初他俩一起去雪山写生,我父亲意外身亡了,可他却好好活着回来,我父亲的画稿不见了,他却拿出了一幅震惊画坛的名作……这也太巧合了!”
余老师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没有证据的事,不要随意猜疑,不然你会伤害到很多人……”
余老师说到激动,不由得咳嗽了起来,生气地挥挥手说:“你走吧!我累了。”
“余老师,我……实在抱歉,我无意冒犯的,先告辞了。”
余老师也不看李心月,李心月只好离开那间画室,一脸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余老先生的家……
李心月返回车上,楚之翰看到她愁云惨淡又满腔怒火的样子,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没敢问什么,但金小天却显得很淡定。
原来,李心月进入余老先生家后,金小天借口上厕所也溜进了余家院子,悄悄找到李心月和余老师交谈的房间,站在窗外窥视偷听。虽然听不清房间里的谈话内容,但整个过程金小天看在眼中,直到最后余老先生提高嗓门说了句:“你不能这样做事,太武断了!”
随后,金小天眼看李心月打开门,眉头紧皱地离开,余老师站在桌子后面也是一脸愁容,摇头叹气。
回宾馆的路上,三人一路无话,李心月暗自默念着,“爸爸,我该怎么办?我只有找到你从前的作品,还有楚鸿飞的旧作,才能帮你讨回公道!爸爸,你若在天有灵,能否帮女儿指引方向,前边的路,我该如何走下去?”
三人回到宾馆,来到各自房间门前时,楚之翰这才对李心月说,“莉莉,明天早晨,我们启程离开这里,好吗?”
李心月知道自己为私事已耽误了团队的行程,她犹豫片刻,只好点头,“好的。”
不料第二天清晨,当楚之翰的车队准备出发时,两名当地警察突然找上门来,声称余老先生的儿子报了警,指控李心月涉嫌伤害和盗窃……
此话一出,大家都惊呆了。
李心月忙解释:“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余老师现在哪里?”
警察告诉她:“他心脏病发作,现正在医院抢救。据我们所了解,他昨晚最后见到的人就是你。”
李心月争辩:“不可能,我走的时候,老先生还好好的。”
警察又说:“可是据家属证词,昨晚他们听到老先生房间内有响动,赶到时老人已经晕倒在地,他的房间也有盗窃痕迹,并且听见了有人逃走的脚步声。所以,请你和你的朋友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诡异,让李心月猝不及防,她来不及辩解就被警察强制带回去接受调查,就连楚之翰一行人也受牵连跟着一起去做笔录。
金小天置身其中,也一下子懵了,他仔细回想头天晚上的情景,确定李心月离开余老先生时,老人还好好的。
无锡当地公安局内,李心月被带进一间审讯室。
审讯室空荡荡的墙壁挂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字。
李心月坐在一张冰冷的铁质审讯椅上,双手被要求放进案台的环里,这一切让她的心怦怦直跳,攥紧了双拳。
一名警察递给李心月一张打印的《犯罪嫌疑人权利义务告知书》,说:“好好看看。”
李心月逐行看下去,上写:“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你在审查起诉阶段依法享有的诉讼权利和承担的诉讼义务如下:一、诉讼权利,1。如实供述获得从宽处理的权利,在接受讯问时,你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可以获得从宽处理……”
紧接着,另一名警察坐在李心月对面,审讯开始了:
“你不用紧张,有什么说什么。不过,不要撒谎。”
李心月赶忙点了点头。
“当晚你有没有和余老先生发生语言冲突呢?”
李心月立刻摇头:“余老师是我爸爸以前的恩师,我们并没有争吵,只是提到我爸爸的陈年旧事时,余老师对我的观点不太同意,但我们并没有吵架。”
“那么,你离开余老先生的房间之前,还做过什么吗?”
“没有啊,我当时只是不太高兴,说了声告辞就走了。然后就直接返回宾馆,其他什么也没做。”
警察直接打开一个文件夹,从里面取出几张现场照片给李心月看。
只见照片显示屋里有些凌乱,桌柜的抽屉都打开着,那是明显被盗的现场痕迹。
李心月看着照片大吃一惊,她不敢相信那间画室会发生这种事情。
警察继续审问:“我们在现场发现,房屋内有被人翻动的痕迹。”
李心月为自己争辩着:“可我走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
几番审问,李心月坚持自己什么也没做,警察只好暂时将其拘押,等候调查结果。
楚之翰、金小天等人录完笔录,得知李心月被拘留,都焦急地追问原因。警察告知,目前各方面证据都显示李心月是最后离开房间的人,她现在是最大嫌疑人,受害家属也正在统计损失金额,涉案金额决定量刑和刑期。所以,李心月暂时不能离开。
楚之翰还要为李心月辩解,金小天拍拍楚之翰说:“冷静。警察说的没错,现在一切交给警察来查明吧。”
公安局内,李心月被一名女警带进摄像区。按照收押程序,女警操作电子拍照器按钮,为李心月录了指纹和眼膜,甚至要求她脱了鞋检查鞋底,同时没收了她的鞋带和裤腰带,这才将李心月送进拘留室。
李心月手提着裤子走进小小的拘留室,里面大约2x3平方米,三面厚厚的墙壁,铁门上露出一扇小窗,房内只有一个窄窄的板床,一个带锁的椅子。
女警对李心月说:“这两天你就住在这里,吃饭饮水都会定时发,有额外合理需要再叫人。“
李心月点了点头,女警关上拘留房的铁门,李心月虚弱地坐了下来。她没有想到,通往香格里拉的路从一开始就如此不顺,如此意外……
正所谓“福无双到,祸不单行”。
李心月的事情被曝光,房车旅行的专题页面出现大量转贴,一篇题为《稻草熊网旅行主播将六旬老人气进急救室》的文章正在疯狂被转发。
盛夏第一个发现,她赶忙点开,只见上写,“昨日傍晚,最近突然走红的稻草熊网房车浪漫爱情之旅团队来到了无锡,并在此停留,该团队其中一位女主播拜访了一位老先生,并发生争执。然而,就在该主播离开后不久,老先生便被家属发现心脏病发,被送往ICU急救,而家中同时又有被盗的迹象,具体财务损失还在核对中。警方现在已经抓获了嫌疑人女主播,但因事发时距离她离开有一段时间,可能会推脱引发病情的关联。家属表示,相信法律会做出公正的判断,此文希望大家知道这个栏目组真实的一面……”
盛夏吓出一身汗,忙翻看网友评论:“我忍着不耐烦看了一期,没看懂有趣在哪!我以为我看得不够认真,于是又强迫自己看了一期,结果还是没看懂到底有趣在哪!好评都是买的水军吧!3000赞”
“感觉就是一对假情侣在做戏,想做真人秀却像电视剧的一个怪胎节目。2800赞”
“今年看过最无聊的节目。2500赞”
“人渣节目组,欺负老人,抵制!2600赞”
“听说现在还惹上官司了,不知道那位老爷爷有没有好点。800赞”
盛夏迅速将此事通知了楚之翰和阿裴,并满面怒容,打字回复网友1:“你才是水军,你全家都是水军!”
阿裴无奈道:“消消气,网友有那么多人,你这样一个一个地怼,什么时候有个完?”
盛夏:“那你说怎么办?任由那些键盘侠胡乱喷我们吗?”
阿裴:“要我说,你现在就少说两句,安静地待会儿吧。关心则乱,咱们现在的任务是稳住局面,不能乱。”
盛夏抱怨道,“这都怪莉莉,她就是个惹事精!害我们录笔录还不算,这是打算要毁了稻草熊吗?”说完,她看向楚之翰,想要听他的意见,不料却见楚之翰婴儿般蜷缩在床上发呆,也是一脸焦急和无奈状。
盛夏顿时安静了,她悄声问阿裴:“阿裴,总得做点什么吧,难道咱们就这样干等着?”
阿裴会意,倒了杯水给楚之翰送过去,“先喝点水吧。”
楚之翰摇摇头,翻身继续躺着,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楚之翰拿起的电话一看,显示是“青山投资 王总”,忙坐起来接通电话:“喂,王总,你好……什么?融资会议取消了?为什么呀……喂,喂?”
紧接着,楚之翰又收到一条微信,他连忙点开,是植入广告的公司发来信息:“楚先生您好,我司之前和您洽谈的广告事宜,出于各种考量,暂时先不做了,十分抱歉。以后合作再联系。”
楚之翰明白了,这是负面新闻带来的结果,如同墙倒众人推一般。
手机不断响起,楚之翰不再接听,他把手机放在桌上,任由电话声接连不断响着。
盛夏见状,轻轻走过去,把楚之翰的手机按了静音,安慰道:“楚总,没事了,不想接那些电话可以不接。”
楚之翰却呆呆说了句:“也不知道莉莉吃饭了没有。要不要给她送去?”
盛夏生气道:“安啦,从公安局离开的时候我问过那个女警,她说三餐都是统一安排的,放心吧。”
楚之翰:“真的?”
盛夏噘着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这时阿裴忽然发现什么,感慨着:“倒是金小天,一下午了,睡得跟猪一样。女朋友被关了,他还能睡着,心真大。”
盛夏说:“这小子,可能是属猴的,上天入地混不吝。”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时金小天正躲在一个安静处跟老冯联系。
他将发生在无锡的事件汇报了一遍,老冯关切地追问:“那你知道李心月和那个老先生说了些什么吗?”
“具体内容不清楚,我推测是聊了些父母当年学画的往事吧。我亲眼看到李心月走时,余老师还有行动能力。以我对李心月的了解,应该不是她干的。”
老冯训斥道:“你小子对她了解多少?什么时候我们查案要凭感觉了?!如果她是犯罪分子,就不会伪装吗?你唯一应该凭借的,就是证据!”
金小天沉默,他咬了咬嘴唇。
老冯又问:“那李心月之后呢?有什么异常表现?”
金小天边回想边说:“她整晚都忧心忡忡。”
老冯:“好吧,这件事,我让那边同事配合调查,尽快查出结果。”
金小天立刻申请道:“冯队,我现在就在这个团队中,有便利条件,我请求和当地同志一起联合查案,如果能查清楚这件事确实跟我们的侦查方向无关,也是剔除干扰因素,让我们这边的调查尽早接近真相。”
老冯斟酌了片刻:“好。我协调当地兄弟单位,让你拿到这边案子的所有材料,协助他们尽快查清余老先生的病发原因,然后继续调查李心月手上那幅画的事。”
“收到。”
老冯再次叮嘱:“多用证据说话,少感情用事,犯罪分子的伪装远比你现在能想象得复杂。自己小心。”
金小天放下电话,四下看看环境,然后直接走向当地公安局,找到参与办案的几名警察,向他们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一名叫孙健的警察对金小天说,“你们冯队刚来过电话,说你可以协助我们的调查工作。”
“没错,我现在是以追债的名义,和李心月他们一起前往香格里拉,没想到半路遇到这样的意外。”
孙健问:“你现在有什么思路吗?”
金小天马上提议,调出案发当天余家小院路口的监控录像。
录像调控室内,金小天紧盯着那个路口监控的视频,反复切换视频、拨动进度条,努力辨识并在小记事本上画了个地形图。
孙健接过金小天画的图细看,只见图以余家为中心,把周围的交通监控路口视频的可视区域画的很详细,孙健看罢连声赞叹,肯定。
金小天提出:“我怀疑监控有盲区,这样的话,即便有人在李心月离开后潜入了余家,也有可能不被发现。还有其他线索吗?”
孙健说:“有,余老先生的画室有被翻动的痕迹,这是照片。”
金小天翻看照片:“家属有说丢了什么东西吗?”
“他们发现,老先生的玉佩和南红手串不见了。这两样都是他的心爱之物,爱不释手,一般就放在书桌上。家属的意见是,怀疑李心月和余老先生发生语言冲突时有一些比如摔东西的过激行为。”
金小天盯着照片说:“但是整个房间只有写字台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而且很明显是惯偷偷东西的手法。你看余老先生的写字台,看到了么,左边那个?”
孙健点头:“没错,可这说明什么?”
“这样复合式的抽屉,一般人拉开时,会是从上到下,打开一层找不到东西,推进去,再开下一层。”
孙健眼前一亮道:“而余老先生这里的抽屉全都是打开的。这一般是惯偷为了节省时间的做法,从下面一层一层打开,不用推回去。”
金小天肯定地说:“我见过李心月平时找东西,她是很细致的人,就算着急的时候,也下意识地会拉上前面一个包。”
“所以你怀疑是有小偷在李心月之后进了屋子?那监控又怎么解释。”
“我那天围着余家的小院前后都看过了,这里后面北面的小街,平均200米左右才有一个探头,存在一些盲区。小院本来墙也不高,是可以翻入翻出的。如果是惯偷的话,能观察出来这些盲区也是合理的。”
孙健点头:“就算你的推理是对的,但是现在没有证据能给李心月脱罪。”
金小天沮丧地抓抓头发:“没错,光凭这一点还不行。要找到直接的证据,或者证人才行。”想到这儿,他又说,“我能不能跟你们去现场看看?”
孙健点头,“当然可以。”
金小天和换了便衣的孙健来到余家小院门前街道,然后俩人各自散开。
金小天探了探院墙,说:“唉,如果这要是有一个探头,那就好了。”
金小天突然停住了脚步,在他现在面对的方向,有一家落地窗的店面。玻璃里面堆放了一些柜子,玻璃反射出他的身影。
金小天走上前仔细观察玻璃,发现从这里可以通过反射看到余家小院,他马上想到了办法,自说自夸道:“嘿,本神探一出马,手到擒来呀。”
金小天转身跑过马路,到对面停着的几辆汽车前,转过身来望着落地窗这边,感觉角度不对,他又往旁边走了两辆车,他望着落地窗,正好可以通过反射看到余家小院的一边围墙。
金小天转过身来,看着车里的行车记录仪,他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正这时,孙健从车身另一侧绕过来,和金小天不期而遇,俩人都有些意外。
孙健指着行车记录仪:“这个,可以解决问题。”
俩人哈哈大笑,异口同声:“英雄所见略同嘛。”
很快,行车记录仪的视频找到了,金小天和孙健等人紧盯着视频画面。
只见黑漆漆的夜色里,路灯照出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然后翻进余家的小院……画面快进一段,人影又翻墙而出跑走了。
金小天笑了:“Yes!那是不是可以放了李心月了?”
孙健摇头:“只能看出是个人影,怎么断定不是李心月?”
“我跟她很熟,看走路的姿态就知道不是她。”
孙健摇头:“你怎么证明他和李心月没有关系,不是一伙的?”
金小天刚刚扬起的眉毛又皱了下去:“余家人报案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他们有看到窃贼的样子吗?”
孙健回道:“他们是听到书房里动静不对,敲门也没回应,就撞开了门,没看到外人,但看到窗户是开着的,而且似乎听见了脚步声。”
金小天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今晚去余家蹲守。”
孙健怀疑道:“可他还会去吗?如果真是惯偷,失手了可不会回原来的地方。”
金小天摇头,否定他的论断:“根据我这一路的观察,这件事的发生不像是个纯粹的意外,更像是有人在跟着我们,跟着李心月。”
孙健:“听冯队在电话里提过这事,说李心月手里有一幅很名贵的画。”
“没错。李心月去拜访余老师,然后离开了。如果他们以为李心月会把画放在余老先生家里,就会潜入进去翻找。”
孙健:“但没想到吓到了余老师,家属听见后赶来,窃贼怕被发现,就逃跑了,只来得及翻写字台,别的地方都没动过。”
“那么李心月作为嫌疑人关起来之后,真的潜入者解除了威胁,就有可能再来,直到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孙健马上说:“嗯,我这就安排人手。”
金小天提出:“孙队,我请求跟你们一起去。”
孙健打量着金小天,经过短时间相处,他看得出金小天是个智勇双全的好警察,他答应道,“好!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