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守株待兔…

千羽之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趣阅屋 www.quyuewu.com,最快更新破冰行动最新章节!

    真要归根究底,李飞虽然不是李维民的亲儿子,但他的少年时代,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住在李维民家里的。

    早几年,坊间甚至还有风言风语,说李飞就是李维民的私生子。反正他们爷俩都姓李,这流言蜚语解释也解释不清,后来李维民也好,李飞也好,都懒得说了。有时候听见八卦,甚至还能生出点看戏的意思来,过后爷俩儿当个谈资就着下酒,也颇有点趣味儿。李飞出事,李维民看上去三缄其口地守着原则避嫌,但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

    站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李维民一连给陈珂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占线,焦急地看了看表,正准备再试一次不行就想别的办法的时候,电话总算通了。

    电话那边陈珂不吱声,李维民不确定这个号码是不是她,“是陈珂吗?”

    陈珂声音紧绷中透着颤抖,“你是谁?”

    她这个状态,李飞能听出来不对,李维民当然更可以,他尽量用沉和的让人能够信任的平静声音说:“我是广东省公安厅禁毒局的李维民,你上次和李飞、宋杨来过我们家,还记得吗?”

    “李叔叔?”

    “陈珂,你听我说。”李维民打这个电话完全是他的个人行为,“李飞现在不知去向,你是宋杨的女朋友,你弟弟又卷进这个案子里了,我想,李飞可能会主动联系你。如果你知道李飞现在在什么地方,请你马上告诉我!”

    “李叔叔,”陈珂犹豫着,“你为什么觉得李飞会跟我联系?”

    李维民沉声说:“陈珂,我跟你说句实话,万一李飞死了,那事实真相就很难调查清楚,你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陈珂嘴唇翕动着,她在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李维民说李飞的下落,对面,李维民琢磨着她的态度,却已经猜到了李飞必然已经联系过她,他严肃郑重中带着劝慰,“陈珂,时间紧迫,我们必须找到他。”

    “……中山。”陈珂心里乱得很,但李维民她见过,那是跟李飞关系最为亲密的人,她想他应该不会害他,而且李维民是广东省公安厅的领导,应该可以帮到李飞,因此她把心一横,“李飞要去中山找包星,包星是我的一个同学,宋杨……宋杨出事的时候,应该也是去找他。”

    包星,宋杨,李飞……

    李维民攥着手机的手指一紧,“李飞现在具体位置在哪?”

    “他没说。”陈珂声音磕磕绊绊的,“不过,他让我赶紧去中山,住进中山公园旁边的丰益宾馆,他到时候会跟我联系的。”

    李维民忽然问她:“陈珂,你是在广州吗?”

    “对,我在广州总院培训。”

    “你等着,我马上派人护送你去中山。”李维民当机立断,“记住,来的人叫杜力,是禁毒局侦查三科的科长。还有,省公安厅禁毒局已经介入了这起案子。如果李飞再跟你联系,你无论如何告诉他,让他赶紧给我打电话。听明白了吗?”

    李局就是有这种几句话就能把人安抚下来的能力,陈珂镇定了下来,小心翼翼却又格外谨慎地对他确认,“听明白了。”

    “有什么李飞的消息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就是这个手机号。”

    “好。”

    “我让杜力马上去接你。另外,你马上把李飞跟你联系的手机号发过来。”

    陈珂犹豫了一瞬,还是点点头,“好的。”

    李维民挂了电话后立即做了两件事,一是照着陈珂发过来的号码给对方打了过去,二是把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跟新厅长做了汇报。

    电话打过去意料之中的没找到李飞,对方自称是个捡废品的,只是有个路人借他手机打了个电话。李维民挂了电话去厅长办公室,刚才的几个领导此刻也都还没走。

    “李飞冒着危险要赶到中山去寻找包星,说明包星一定是东山事件的知情人。”李维民站在王志雄的办公桌前面,中肯地汇报道:“我已经通知中山市局赵学超副局长,让他赶紧找到并控制住包星,并让他在丰益宾馆附近布置警力,等待李飞的出现。”

    办公桌后面,王志雄正色看着他,肃然下令:“李维民,你亲自指挥中山的这次行动,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蔡军觉得,他们刑侦大队最近可能出警的时候撞上了什么邪门儿的东西,要不怎么就这么无独有偶,早上李飞在他们陈队眼皮子底下跑了,中午陈珂又在他的监视下溜了……

    本来换了衣服出来的陈珂情绪已经镇定不少,说是要去上厕所,他也没在意,他跟同事两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直勾勾地站女卫生间门前去盯人,但就是上个厕所的工夫,久等陈珂不出来,再找,人就已经不在里面了。

    蔡军摘下帽子摸了摸脑袋,简直快要气笑了,“你怎么看?”

    同来的警察看了眼女卫生间,“应该是在里面又换回了护士的衣服,趁我们不注意鱼目混珠就溜了。”

    蔡军磨磨牙,硬着头皮给他们队长汇报情况,“喂?陈队,宋杨的那个女朋友溜掉了。要不要联系当地警方调监控看?”

    出乎意料,陈光荣闻讯竟然不急不慌,反而特别淡定地告诉蔡军,“不用了。”

    蔡军都愣了,“不用了?”

    电话那边,陈光荣悠然地笑了一声,“五分钟前陈珂接到了李飞的电话,他们约在中山见面。”

    蔡军奇道:“陈队,你神了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电话里,陈光荣笑起来,漫不经心地提点了他一句,“不该问的别问。”

    中山跟东山一样都是龙坪辖下的县级市,李飞在路上拦了一辆往中山去的集装箱重卡,给了二百块钱路费,一路顺风车坐到了中山。

    一路上车里交通广播里,男女主持人用悦耳动听的声音说着毫无营养的笑话,伴随着夸张的大笑音效,从重卡老旧的音响里传来,货车司机性子豪爽,一路跟着那节目时不时笑出声,李飞疲惫地靠在副驾上,降下了一点车窗。

    货车在高速路上开得快,搁平时李飞都能跟他讨教一下这个速度是怎么不被拍照扣分的,但现在,他一点说话的精力都没有。

    暂时脱离了危险环境,人静下来,他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想宋杨。有些记忆就是这样,发生的时候再平常不过,可是当永远失去发生机会的时候,却能让人痛不欲生。他甚至有点埋怨宋杨,怎么那么笨,就让人给抓了呢?明明跑得那么快。警校的时候,次次长跑第一,李飞玩命都追不上他。抓毒贩的时候跑得也很快,总是抢着想要挡在他前面……

    前不久宋杨还问他呢,什么时候能对他说句谢谢。他当时坐在车里特别大爷的样儿,但事实上,他是很感激宋杨的,只是不想说出来。他觉得一辈子的兄弟呢,有的是时间,心里的感谢用行动表示就好了,俩大老爷们儿,没必要啰里吧嗦吭吭叽叽地谢来谢去。

    可是现在他想对宋杨说了,说谢谢,然而……再也没机会了。

    李飞控制不住,酸胀的眼圈里聚满水汽,到底还是落了下来,他暗骂自己没出息,胡乱抹了抹脸,恰巧司机并道,打着转向看后视镜的时候就给看见了,“怎么了兄弟?”

    “没事,”李飞舌头狠狠盯着上颚,“迷眼睛了。”

    同时迷眼睛的还有坐在出租车上,从广州往中山赶的陈珂。

    她跟宋杨,其实是有次李飞受伤的时候认识的。李飞住在他们医院,好像没别的什么朋友,成天都是宋杨去陪护,她刚好是负责李飞那个病房的护士,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了。她不喜欢警察,宋杨却成天对她死缠烂打,偏偏方式又贱又克制,一来二去闹得她脑袋一热就没了原则。

    其实跟宋杨在一起挺开心的。但是冷静下来,她还是不喜欢警察……你看,事实证明她的不喜欢是对的,如果不是警察,那宋杨……就不会死了。

    还有陈岩。那小子胆子大小得分事儿,你让他开跑车时速二百地绕着盘山路往下飙他都敢,但是让他杀条泥鳅却都不敢提刀。归根究底,玩自己的命他高兴,但玩别人的命他不敢。他对所有生命都充满敬畏,是绝对不可能去贩毒的……可事情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她弟跟宋杨一起出事,蔡军来找她,李飞来找她,甚至公安厅的李局长也来找她……她不过就是个小护士,他们为什么把自己看得这么重?陈珂不懂。她想不明白,有关宋杨跟陈岩的所有记忆都在脑子里跑马灯似的走过,她眼泪止不住地落,一包纸巾全交代了进去……

    陈珂没有按照约定等杜力来找她。重新通过手机号码定位到她位置之后,同样正在往中山赶的李维民才松了口气。

    警车鸣笛一路呼啸,他几乎是跟中山市局安排过来的人一起到的丰益宾馆,安排人员做行动部署的时候,他看看周围,在宾馆外面找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按着数字键给一个手机上没储存过任何记录的陌生号码打了个电话——

    与此同时,香港某酒店总统套房内,卧室里的男人似乎刚睡醒,窗帘还没拉开,他光着上身披着睡袍坐在床边点了支雪茄,听见手机振动,就夹着雪茄接了电话。

    遮光的窗帘透不进光,卧室也没开灯,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喂。”

    “是我。”电话那边,广东省厅副局长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我长话短说。李飞出了点状况,昨天他去了南井村的交易现场,原本他是被抓了的,但现在又逃了。”

    阴影中,那人叼着雪茄抽了一口,沉默中,声音透着一丝不悦,“被你们警察抓了?”

    “事情很复杂,现在我没时间跟你多说,人我还没见到,不过你可以放心,他一定在中山。”

    “放心?现在这个情况你让我放心?”

    “我现在马上就出发去中山,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见到他。”

    男人冷笑,“如果出了意外呢?”

    李维民从善如流地冲着他的不悦迎上去,“你的人呢?”

    男人一点不客气地冷嘲热讽,“你们警察都是废物?把人弄丢了,还想让我的人去帮你找?”

    电话里,李维民嘿嘿地笑了一声,“你不敢吗?”

    “放屁,”男人不以为意地笑骂一声,“我有什么不敢?”

    收了线,始终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的男人将手里的雪茄往烟缸里狠狠摁成了一坨。晦暗中,他眯着眼睛咬了咬牙,给底下人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原本就在广东待命的手下接了起来,“老板?”

    男人冷然地沉声吩咐:“你们俩马上去中山,到中山后立刻给我打电话。”

    李飞。男人目光阴沉,紧紧抿着的削薄嘴角,慢慢地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