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

乔家小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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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抓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往官驿的方向走, 寇凛没有回头:“本官此次去往洛阳, 说起来也是为你贺兰氏出力, 贺兰大小姐乃半个江湖中人, 应知道本官的处境, 还望多多照顾一二。”

    贺兰茵是个耳聪目明之辈, 知道他愿掺合进此事, 应是追查天影相关。而他每次走出北直隶查案,都被各方势力追杀的很惨,却也不曾寻求过谁的庇护。

    今儿肯说出“照顾”两字, 想必是为了他的妻子。

    贺兰茵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楚谣柔弱苗条的身影,看来情报说他是为了抬高出身才入赘尚书府,应也有误。

    贺兰茵对楚谣遮掩在帷帽下的相貌泛起了好奇心。

    寇凛听不见她回应, 微微转头:“贺兰大小姐?”

    贺兰茵回神:“哦。寇指挥使言重了, 我贺兰氏定当保护您的安全。但您久居高位,即使身穿布衣, 依然遮掩不住您这份气度, 更何况尊夫人患有腿疾一事, 知道的人怕也不少……”

    寇凛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无论怎么样乔装,楚谣这腿是装不了的。

    若出入都被他抱着, 更是引人注目。

    寇凛问道:“贺兰大小姐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贺兰茵寻思很久, 才拢眉说道:“您看这样行不行, 民女自幼被父亲送往自在门学艺,我自在门中有位小师叔, 人称徐公子,双腿残疾,出入做轮椅,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寇凛微微一诧,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让楚谣假装她这位小师叔。心道这倒是个好办法,跛脚装不了正常人,装残废没问题。

    贺兰茵又道:“而寇指挥使、柳博士和阮少卿,可以伪装成民女其他几位鲜少在外走动的师兄,由民女带着进洛阳,应不会惹人怀疑。我会修书一封回门派,告知家师即可。”

    寇凛点头:“可以。”

    贺兰茵道:“至于您那两位随从,不妨扮作我贺兰家的家仆,但这两人相貌过于出众,怕是得可以扮丑些……”

    寇凛随意道:“怎么丑怎么来。”

    “不过,段大人无法遮掩,认识他的人太多了……”

    “不成问题,本官让小江转去暗中。”

    *

    翌日一早,几人大变样。

    当寇凛与楚谣商量,让她扮作那位“徐公子”时,楚谣只纠结了一瞬,旋即便应允了。

    “这样当真行得通么?”换好长衫,梳髻戴帽,楚谣揽镜自照,心内有些忐忑不安。她自小穿过无数次的男装,却是头一回以自己的女儿身着男装,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转过来我瞧瞧。”

    “恩。”

    寇凛打扮成了一个剑客,正将剑带背在身上时,转头一瞧楚谣,他愣了愣,眉头立刻紧皱。

    他原本觉得楚谣穿个男装,无非就是楚箫的模样,结果大错特错。

    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看出她女扮男装。

    寇凛又让段小江寻来材料,给她黏了两撇小胡子。

    楚谣再照镜子时,觉得自己滑稽极了,指尖描着小胡子照来照去,嘴角一直挂着笑。

    寇凛一边调整剑带,一边从镜中窥着她的笑容,也笑着道:“我瞧着你怎么一点也不怕?”

    楚谣扭脸:“怕什么?”

    “你不清楚除了天影之外,我的仇家究竟有多少,这趟洛阳之行危机重重。”寇凛不想说太多令她担心,只稍作提醒,“你将会发现,先前在京城经历的暗杀,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我们这不是做好了伪装么?”楚谣回头继续看铜镜,却是调整坐姿,从镜中观他神色,“何况夫君既愿带着我,心中定是有把握护我周全的,我自然不怕。”

    寇凛从铜镜与她对视,半响才笑道:“你肯信我就好。”

    可他心中却认为,这一路难免会有意外发生,他不是神,没有预知能力,也无法掌控全局。

    先前就想将她送回京城去,如今离京城越远,他的不安就越深。他从前一直觉得自己特别惜命,每走一步都得想东想西,未雨绸缪。

    可他从未在拿定主意之后,还这样摇摆不定。

    明明他也觉得自己有能力护她周全,依然会顾虑重重。

    这几日他甚至在想,从前他犹豫着余生是否要个伴儿时,他所衡量的,都是这个弱点他能不能接受。

    他似乎从未站在楚谣的立场思考过,自己这个危险品,她是否承担的起。

    楚谣描着自己的小胡子,看他笑容退去后,目色凝重的模样,心中倒是有几分欢喜。

    他知道怕了。

    从前她愁眉苦脸时,他只会笑着说“你信我就好”,脸上永远一副一切尽在老子掌控之内的得瑟模样。

    现在他知道怕,是因为他想的多了。

    在楚谣看来,这并非失去自信的表现,而是他朝着“正常人”的方向又迈进了一步。

    这不会影响他的能力,还会令他所思所想更为周全。

    ……

    穿戴整齐之后,寇凛扶着她走出房间。

    他二人住的房间在二楼,站在走廊里,可以看到一楼天井。

    贺兰茵站着等候多时了,听见动静抬起头,她的目光先落在寇凛身上,换掉布衣,他这身剑客装扮,令她眼瞳里有惊艳一闪而逝。

    再一看旁边的楚谣,她的目光不由微微凝固,主动过滤掉那两撇小胡子,楚谣的容貌她已了解个大概。

    果然是个美人儿。

    贺兰茵不动声色,视线很快从她身上移开,又落在寇凛身上。

    寇凛盯着坐在天井里吃早饭的柳言白。

    柳言白昨夜选择扮道士,道士髻一绾,披着黑褐氅,竟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注意到,楚谣自出了门,一会儿的功夫看了柳言白两次。

    寇凛站在二楼道:“柳博士,本官认为你我的打扮不妥。”

    柳言白细嚼慢咽吃着早饭,头也不抬:“哪里不妥?”

    “所谓乔装,得与自己不像才行。你瞧本官这气度,扮成剑客,几乎本官之本色……”寇凛上下瞥他,“再看柳博士这神棍装扮,亦是本色……”

    柳言白举筷之手一顿。

    楚谣拽他袖子,尴尬不已。分不清他是真不会用词,还是故意数落柳言白。

    阮霁低声一笑。他同样是剑客装扮,因怕引起恐慌,贺兰老爷收到恐吓木偶的事情并未张扬,故而大理寺不好直接出面。

    知寇凛故意找茬,柳言白抬头看向二楼,忽视掉楚谣:“那不知寇指挥使的意思是?”

    寇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咱俩换换,本官扮神棍,你扮剑客。”

    柳言白淡然回应:“下官一介文弱书生,不懂剑术。”

    寇凛冷笑反问:“难不成你懂算命?”

    柳言白:……

    ……

    最终官大的说了算,等两人换罢,一行人启程离开北直隶境,进入河南境,往洛阳去。

    神都洛阳,曾拥有的辉煌不必赘言,今虽不复往昔,却依然是经济重地。

    大梁无数个县,只有四个县的县令不是七品芝麻官,而是正五品,其中就有洛阳。

    至于封地在此的洛王,更是太祖皇帝最喜爱的一位皇子。

    不过洛阳再繁华,如今也比不上京城,故而对楚谣一行人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傍晚时分,马车抵达贺兰府外。

    距离北六省商会同盟例会还有三日时间,商业大佬们来了大半,如今都住在贺兰府上。

    故而府内外重重守卫,见贺兰茵回来,慌忙上前牵马:“大小姐!”

    夕阳西下,贺兰茵翻身下马,附耳几句,一名守卫点头应是,步伐匆匆的跑进府内。

    贺兰茵来到马车窗边,压低声音道:“几位暂候片刻,民女吩咐家仆去准备轮椅了。”

    寇凛颔首,隔着车窗道:“商会已经抵达洛阳的客人,家眷以及随行护卫、家仆的人数和名字,以最快的速度拿给本官一份。”又补充,“尽量详细。”

    贺兰茵点头:“民女明白。”

    不一会儿,贺兰家仆推了轮椅出来。柳言白和阮霁先下车,寇凛抱着楚谣下来,将她放在轮椅上。

    正准备推着她入内时,背后有人喊道:“贺兰大小姐!”

    楚谣转过头打量,是位衣饰富贵的公子,身后跟着四个体格强健的护卫。此人脸泛酡红,似乎喝了些酒,有些微醺之意。

    贺兰茵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嫌恶,拱手道:“魏公子。”

    姓魏?楚谣在路上似乎听寇凛提及,洛阳县令正是姓魏,眼前这位应是魏县令的独子魏弘。

    正五品县令之子不算什么,可魏县令出自江东魏氏,与袁首辅乃是同乡,族中更有一位当朝贵妃,正是睿王生母。

    连洛阳王都得给魏县令几分薄面。

    还听说这魏弘先前想娶贺兰茵为妻,却被贺兰老爷给拒绝了。

    “大小姐这是打哪儿回来的啊,商会召开在即,还有心情出门去?”魏弘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上前,原本准备挖苦贺兰茵,眼风一瞥间,却看到了轮椅上的楚谣。

    他整个人打了个激灵,酒劲儿上头有些看不清晰,揉揉眼睛,怔怔道:“这是男人?竟比女人生的还要美……”

    楚谣皱起眉,立刻将头转回去,不再看他。

    这魏弘没看清,非要上前瞧个仔细,贺兰茵快走几步拦住,冷冷道:“魏公子请自重。”

    魏弘似是有些怕她,却还硬着头皮道:“怎么,既敢出门,还不让人看了?”

    阮霁咽着口水,瞧一眼寇凛,觉得这魏弘要完。

    寇凛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这位公子,贫道观你印堂发黑,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魏弘一愣,呸了一口:“你才有血光之灾!”

    “不信且等着吧。”寇凛冷笑一声,推着楚谣入府。

    楚谣有些忧心:“夫君,他总归没说什么难听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寇凛笑一声:“放心,这种纨绔子弟见多了,我才懒得与他多计较。”

    但出来混,说让他见血必须见血,回头得吩咐小江去揍他一顿。

    ……

    贺兰府虽大,抵不住此番来的客人多,厢房都住满了,他们一行人只能住在一处偏僻的小跨院里。

    但以贺兰世家的财力,即使是跨院,也一样富贵逼人。

    寇凛先去泡了个澡解乏,从净房出来时,贺兰茵以将客人的资料送了过来,楚谣几人正围着院中石桌而坐。

    石桌台面上铺着一张写满名字的宣纸,是此次参加北六省商会同盟例会的名单。

    共计十五人,后面还附有一些关于他们的简要介绍。

    楚谣仔细看了很久,疑惑道:“想不通,天影送来七个木偶,指示四男三女,但名单上只有两个女人,多出的一个女人是谁?”

    柳言白道:“首先不一定是天影送的,有可能是北六省商会内部分赃不均,也可能是南七省商会故意捣乱。或许是仇杀,或许是利益纠纷,这都不好说。”

    寇凛拢着手走上前:“再来,凶手要杀的七个人,不一定是头目,也可能是家眷和随行保护的护从。”

    阮霁眼前迷雾重重:“两位可有头绪?”

    柳言白摇摇头:“若非恐吓,真有人准备行凶,待死上两个人,应就能摸到一些头绪。”

    寇凛没那么乐观:“死两个人怕是看不出什么。”

    话音刚落下,忽听院外一阵吵吵嚷嚷。

    凭借多年办案的警觉性,阮霁猛然站起:“莫非凶手已经开始动手了?”

    柳言白蹙眉:“应该不会,商会人还没来齐。”

    正不解时,贺兰茵匆匆入内,惊疑不定的看向寇凛:“寇指挥使,您派人杀了魏弘?”

    寇凛微微一愣:“怎么,姓魏的小子死了?”

    柳言白心中也颇为惊讶:“是傍晚那位醉酒公子?”

    “是的,刚被发现死在县衙里,被凶手砍了头,头还不见了……”贺兰茵依然仔细打量寇凛的表情,似乎想知道人是不是他杀的,“魏县令听闻您傍晚曾恐吓过魏弘有血光之灾,亲自上门来抓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