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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刚过,一直注意着外面动静的张妈妈就“嘭”的一声,从院门外闯进来,把正坐在院子里看书的零落都吓了一跳。
“妈妈这是怎么了?”
金玉惊讶地迎上去,张妈妈一向稳重,她现在这样子,只能说明,有事发生,有大事发生。
“妈妈慢慢说,不急。”零落见张妈妈快步而来,起身招呼她。
张妈妈一张脸憋得通红,见到零落,吸了口气,行礼说道:“姑娘料想的不错,那柳夫人,果然又开始闹了。现在,已经去了子佩夫人的院子,正大闹着呢!”
零落“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将手里的书册递给金玉,理了一下衣袖,说道:“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去。”
金玉却撇嘴不满地说道:“你以前不还说我,别没事往人多的地方凑么?”
零落轻笑出声,“你呀,就喜欢用话来堵我,有些热闹当然是不看为好,但今天这场可是平亲王府的大戏,不看就可惜了。你问问张妈妈,现在是不是各院子的人都赶过去了?不止如此,恐怕等一下,整个紫云观的人都要去看了,我们不去,是何道理。”
见张妈妈连连点头,一向就喜欢热闹又好奇的金玉,再不说什么了,都恨不得拽着零落飞奔而去。
子佩跟文茵从来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来到这紫云观中自然又是她俩一个院子。其实观中最初的安排,就是子佩跟文茵住一起,婉芝跟柳依依住一起,绿竹跟零落住一起。但是后来,婉芝贴身伺候平亲王,几乎就住在他的院子里,加上零落临时生病得令休养,落单的绿竹自然而然的就跟另一个落单的柳依依住到了一起。昨天又因为柳依依失德,被关了禁闭,观中又只得临时拨了一间院子出来。
也幸亏这紫云观面积大,院子多,虽然小了些,但是一个小院子里设了东西厢房各三间,耳房各两间,已经足够女眷和贴身下人小住。
零落住的院子,最靠西侧,离大殿远,离后山近,最是清净。等她们从西边走过来时,一路上都不时看到有人往相同的方向而去,这些人零落不认得,但能看出来也是官宦人家的女眷,衣着素雅却料子华贵,三五成群的步履匆忙。
金玉便疑惑地说道:“不是说这紫云观早在半月之前就谢绝访客了嘛,怎么还有平亲王府之外的人住在里面?”
张妈妈接口解释:“听说原本紫云观是做了准备的,说是这半个月只接待平亲王府的人,但是我们殿下知道以后,不愿因为他而扰了益州百姓百年来的习惯。后来经过商榷之后,就决定说,可以适当接待其他官员的家眷。这也就是为什么,柳夫人失德,殿下会那么生气的原因。”
金玉“哦”了一声,嘻嘻笑道:“原来柳夫人已经丢脸丢到外面去了,这下好了,我敢肯定,她的丑事可能现在就已经传到山下去了,说不定整个益州城的人都知道了她当众出恭的事了。这下看她还怎么横!”
零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毫不在乎地摇头晃脑,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说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们可都是平亲王府的人。”
金玉愣了一下,很快又嘟嘴说道:“是啊,虽然她害得我们都跟着丢了脸,但起码她再想进侧妃掌中匮是想都别想了,只要她不好,我就高兴。”
零落又轻笑了一声,长睫就垂下来,金玉说得对,紫衣说柳依依很快就不是威胁了,看来,这个平亲王侧妃的位子,还真是引了一众人的虎视眈眈。
到达的时间不快不慢,院门外虽然有王府的侍卫把守,但外缘还是聚了许多人,零落在金玉的帮助下挤到靠前的角落,张妈妈刚刚没说清的事,这一下就被旁边议论的人交代得清清楚楚。
原来,子佩她们刚从大殿上回来,还没进到院子里,就被早已守在这里的柳依依堵住了。她口口声声说子佩害她,长年累月的给她下药,不仅害她在众人面前丢丑,更是害她多年无子。柳依依这人,闹起来从来就是不管不顾,这事自然就很快传了出去,平亲王李承昊亲自赶来,才好歹平息了争斗进了院子,总算没把这可能有关平亲王府的辛秘之事宣扬开来。
听到旁人说得振振有词,张妈妈只默默地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零落,姑娘预想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少顷,就见鹰扬推门而出。
他一出来,刚刚还议论纷纷的人群,一下就安静下来,他往外走,人群就不由得往后退,到后面,零落就亭亭立于人前。
鹰扬一眼就看到了她,立刻就朝她走过来,抱拳道:“姑娘来了正好,请进去吧,殿下还等着姑娘前去回话呢!”
零落稍微顿了一下,点头道:“好,有劳将军带路。”
进来院子,零落才发现,除了她,此次平亲王府里上山来的人,几乎全集在这里了。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一身冷气的李承昊,而是正跪在地上的柳依依和子佩,两人皆是披头散发的模样。子佩还在啜泣着抹泪,柳依依正死死瞪着她,那双血红的大眼里几乎发出火光来,凌厉又悲伤。
零落看了一眼柳依依,又不起波澜地垂了眼,先给李承昊见礼。
“参见殿下。”
李承昊冷冷的视线投过来,直接而又清淡地问道:“绿竹说,她的这本医书,是你的。”
话落,书册“啪”的一声落到了脚下,零落看了一眼,回答:“是的,是院子里的妈妈无意间在街边买回来的,说是古书,妾就翻了两页,发现晦涩难读得很,平日里也没有兴趣看。”
“既然难读,为何这次又要带上山来?”李承昊冷声追问。
零落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眸说道:“回殿下,丫鬟装错了书,妾又无事可做,就翻了这书出来看,但无奈实在是难读得很,也看不进去。”
金玉就站在零落身后,听她这样说,气息就重了几分,零落觉察到,便微不可察移了一下身子挡住了她。
绿竹在这时候插话说道:“这书虽说是零落姑娘的,但却是妾自己好奇拿来看的,就像零落姑娘说的那样,这本古书确实晦涩难懂,妾就随意翻了翻,就将那古方子翻了出来。妾知道事情重大,也不敢随意声张,就想着先去问一问柳夫人,是不是有用附子的习惯,是妾欠考虑,不关零落姑娘的事,殿下明鉴。”
零落这下才猛地抬头看向绿竹,一脸震惊地说道:“殿下,这本书是那天妾第一次拿出来,还来不及看就被绿竹姑娘拿走了,妾根本就不知道书里还有什么方子,殿下明鉴!”
说完,她也“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表情惊讶又委屈的看着李承昊,跟着她跪下的金玉更是俯身在地上,急切地说道。
“殿下容禀,这本书就是奴婢装错的,张妈妈买回来的时候说是一本古琴谱,奴婢就想着姑娘平日里喜欢研究,这次出门就装上了。那天姑娘拿出来看的时候,才说张妈妈被人诓了,那书根本就不是什么琴谱,姑娘生着病着实无聊,才不得已拿那书来打发时间。那天绿竹姑娘来的时候,姑娘也是刚拿出来,还没翻开呢,就被绿竹姑娘借走了,奴婢装那书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方子,请殿下明鉴!”
金玉被吓到了,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瑟瑟发抖,零落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李承昊,说道:“妾是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方子夹在书里面,能不能请殿下让妾看一眼那方子?妾平日里看的书,大多是乐谱和诗词,也喜欢在书上注解,殿下可翻来看看,那本书上面可留有半个字?”
“你有心要害人,又怎会在书上留下注解!”子佩突然发声质问,又看向李承昊,眼泪汪汪地说道。
“殿下,妾确实有跟柳夫人说过附子能养颜,但那也是妾无意听脂粉铺子里的人议论的,妾自己也拿来用了,也确实有用这才把这法子告知给柳夫人。若是妾有心要害她,又何必自己拿来用,殿下,妾冤枉啊!”
柳依依又朝她扑过去,呼天抢地的哭喊:“就是你这个恶毒的贱人害了我的孩儿不止,还害的我多年不孕,你好狠毒的心,我要跟你拼了……”
“够了!”
李承昊一声怒喝,生生截断了柳依依,她这次再也不敢轻易哭闹,只可怜兮兮地往着他流泪,那样子看的零落难受地垂下了眼。
“本王看了这书,确实只有大略翻过的痕迹,也的确没有你说的注解。”李承昊清冷的声音,语速很慢,“但是,这也并不能说明,你就跟那张方子无关。”
零落又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不是妾所为,殿下让人拿笔墨出来便知。不过,妾的厢房里,连笔墨都没有的事,是于嬷嬷都知道的。”
“你就不会在王府里事先写好,再夹带进来么?”子佩又是一声讥讽。
零落瞟了她一眼,冷笑道:“是啊,我可以夹进来,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夹进来,夫人莫急,等这院子里的人都写出字迹来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子佩冷哼了一声,“这笔迹是不是你的,还真是说不准,你若是有心,难道还不能找个替死鬼来写这方子?”
“是啊!”零落冷嗤出声,“夫人这倒是个好法子,零落受教了。”
“你!”子佩俏脸一白,“你胡说,殿下莫要听她胡言,妾日日盼着能为殿下孕育麟儿,怎么拿自己的身子做赌注。”
“住口!”李承昊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马上就要溢出来的哭声,又沉吟了一下,叫了鹰扬,“拿笔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