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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疼得满地打滚的如烟迷蒙间看到她的酒鬼丈夫和周花语被带走,疯了一般又哭又叫。
她此番无比后悔。
倘若她不贪恋不属于她的东西,倘若她不冒着万毒谷的名头行事,断不会落得如今生不如死的下场。她不在乎那个酒鬼丈夫的死活,可她在意她的女儿!
那可是她冒死也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女儿啊!时至今日却是连一声“娘”都未听女儿亲口唤过,她就这般被带入摄政王府……
那可是摄政王府,杀人碎尸之地。女儿这一去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看着在地上翻滚尖叫的如烟,周予夫深皱一下眉头,“来人!”
他身后的侍卫上前,“侯爷。”
“将人带上,随本侯回府!”
十六年的债,哪能就这般让她死了。
“是。”
周子御道:“父亲,此番母亲与妹妹皆在,路途遥远恐遇歹人,儿子便暂不与您一道回府。”
“嗯,为父也正有此意。”
“既是如此,此去需十三日,再归来怕是误了万毒谷谷主约定的日子。待父亲回府,便先筹备银两,若实在凑不出,便去寻景渊相助。王妃此番随行,景渊特嘱儿子多番照看,说来也算景渊对儿子好言好语一回。”
“王妃此行需儿子护卫,父亲若此时去寻景渊相助,他便是再不情愿也不会放任不管。”
周子御一边说,一边挑着凤眸晃动桃花扇。
心底正为着能占到君凰一回便宜而沾沾自喜,却不知这一大笔金子最后还是要落入君凰手中。
便是君凰相助,也断不可能助他一千两黄金。顾月卿也未出什么力,就露个面抚两下琴再丢下一颗毒药的事。所以不管怎么说,吃亏的都不是这夫妻二人。
可怜的周子御还在这儿顾自高兴着。
周予夫知晓自家儿子与摄政王的情谊绝非他们看到的这般。
依照摄政王的脾性,谁人的面子也不给,却独独一再允儿子往摄政王府跑,便是皇上都与摄政王说不上几句话,他儿子却总能在摄政王面前转悠。
到底是有着在药王山相处几年的情分,就是不知那些年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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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夫自然不会知晓,君凰之所以会对周子御不同,原是在药王山他毒发之时为免他伤到人,老药王特地为他打造一间暗室。
每当要毒发,君凰便将自己关在暗室中,用铁链将自己拴住。
可他毕竟是凡人,每每毒发没个两三日不会恢复,他不可能两三日不进食。他神志不清,凡见着活物必出手,如此又有何人敢给他送吃的?便是送也仅是从墙角开出的一个小口子送进去。
君凰毒发连人都识不清,哪里还记得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
实则君凰毒发时老药王特地下过命令,除却每日给他送吃食的弟子,不允任何人靠近。
有一回,君凰毒发恰逢周予夫上山去看周子御,又拿到新玩意的周子御便来寻君凰分享。
那时虽则君凰总不搭理他,念着两人从小相识,周子御每当拿到好东西都会去寻君凰,也不管他是否冷脸。
只是没想到这次一去,在君凰居住的院子中并未寻到他。周子御便四处去寻,无意间听到一阵嘶吼声,寻着那一道道的嘶吼声,他在君凰的屋子下发现暗室,便顺着下去,里面竟是有一间封闭的石屋。
透过石屋开着的一个小窗户,他看到被铁链拴着,双眼赤红的君凰……
那时周子御是震惊害怕的,然他并未离开,而是一连在暗室外守了两日,每每有人来,他便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也是那两日,他知晓君凰滴水未进。他未进食在外这般或坐或站都受不住,更况君凰还在里面又喊又挣扎。
连续几次后,他便偷偷从老药王那里偷来暗室钥匙拿到山下镇上的铁匠铺去拓制了一把。之后君凰一毒发,他便亲自给他送去吃的。为方便君凰吃,他一般只备些馒头和鸡腿……
为让君凰吃到东西,他好几次险些丧命。
君凰毒发时虽神志不清,醒来后却都有当时记忆,是以周子御做过些什么,他都记得清楚。尽管每当一受伤周子御就会骂骂咧咧说些诸如本公子怎这般命苦之类抱怨的话,但他却从未就此放弃,抱怨过后又继续带着伤将食物给君凰。
这件事君凰知晓,然他的高傲不容许他说开。因着一旦说开,便是承认他那般狼狈之时被人瞧见。
他不说,周子御便也从未提及。实则周子御知晓君凰有毒发时的记忆。只因每当君凰毒发过后,周子御躺在屋中休养,打开门总能瞧见放在门口的伤药。
这么多年过去,两人的相处方式从未有变。
依然是君凰冷言冷语,周子御嬉皮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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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知晓,你且照看好你母亲和妹妹。”
语毕,周予夫忽而拧眉,“不过为父有一事不明,月无痕虽则是女子,狠辣之名为父却深有耳闻。”
“而今天下纷争不断,有多少野心勃勃之人意图拉拢这位神秘的万毒谷谷主,却遍寻她的踪迹而不得。她就这般在我们眼前展露真面目,难道便不怕我们将她的消息泄露出去?或是我们自行以君临之名去寻她合作?”
“她从前那般隐匿行迹应是不想被人知晓,是以才将见过她真面目之人尽数斩杀。这番独独对我们京博侯府例外,莫不是她不想一直藏于暗处,而是要现于人前?且她首选的合作对象是君临?”
周子御一默,这般猜测看似毫无根据,实则细致想来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乱世之中,凡有些能耐之人,谁又甘愿平淡一生?
月无痕虽是女子,手中却掌着令无数男子艳羡的万毒谷。她本身武功之高绝怕是天下难有几人能及,这样的人又岂会甘心永远藏于暗处?
然他们不知,顾月卿确实有与君临合作的打算,却不是她不甘于平淡,而是她有不得不做之事。她此番不杀他们,也不是故意在他们面前露真面目以寻求合作,而是全然看在君凰的面上。
周子御与君凰交情不浅,君黛又是君凰的亲姑姑,顾月卿自然不会对他们出手。相反,她还会出手相助于他们。
这番如烟打着万毒谷的名头行事,顾月卿有很多法子给她教训,却又为何选择冒险露面这一种?
自是她打从一开始便知君黛身上无毒,不欲让他们再各自误解。
适才若非顾月卿当众指出如烟非万毒谷之人,周予夫必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君黛并未中毒。
毕竟有着神医之名的周子御将此话说出来,周予夫都不信。
周子御思量片刻道:“若是如此,她作何又要让京博侯府送去一千两黄金?”
周予夫一愣,确是如此。一千两黄金不少,她若有合作之意,断不会有这等让他们反感之举。
想不透,周予夫便不欲再多想,“不管月无痕此举目的为何,都不可大意,凭着她适才一番出手,怕是你我父子二人联手亦敌不得她。”
周子御并不否认。
不过,倘若月无痕手中无琴,“琴诀”不能施展,他许能与她一战。
周予夫翻身上马,准备回城。
待路过君黛的马车旁便勒紧马缰停下,对着车窗唤了一声:“夫人。”
“侯爷有话请说。”
车帘未开,君黛淡淡不带情绪的声音由马车中传来。
周予夫满心苦涩,她从不曾对他如此冷淡,都是他自己蠢。
“夫人此行多注意安全,我便先回府。”
顿顿,又道:“我知晓夫人心中有怨,莫要说夫人,便是我也不能原谅自己。茯苓这些年吃的苦皆是我一手造成,我愧为人父。但请夫人勿要将我的错强加于你身上,无论你怎般怨我都可,切勿因此烦闷伤身。”
良久,有侍卫催促,“侯爷,该走了,再不走怕是无法赶在城门落锁前入城。”
马车中方传来君黛的声音:“侯爷,回吧。”
周予夫深深看马车车窗一眼,打马离去。
周子御并未先回马车,遇到这般事情耽搁赶路进程,他需要去与身为摄政王妃的顾月卿禀明情况。
路过君黛的马车时,低叹一声宽慰道:“母亲切勿多想,父亲受得这般蒙骗,实则这十六年来他过得也不好。”
“也苦了妹妹,是我们对不住你,还请妹妹看在父亲一心为着母亲的份上,试着去原谅他。”说到底父亲也只是在两个极是重要的人里,择了最重要的那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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