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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不急,先料理了这个女人!”村长阴沉着脸看向满脸血的吴香芝,冷笑一声,“山魈护犊子,可没人听说它护女人吧,这种淫荡的女人,咱们该怎么处理?山魈闻着腥味儿来,反正不能让她在活着了,她要没了,山魈还会再去别的地方找别的人,若她还在,山魈万一到村里来找她,咱们可怎么办?”
“沉塘!”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女人一双皱巴巴的小眼里冒着凶光,有时女人要比男人狠辣的多,特别是对待年轻貌美的同性时候,她们的阴毒与狠辣往往让人震惊。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沸腾起来,所有的恐惧与惊吓都转化为暴怒,一切恐怖情绪都会蔓延和传染,大家的表情都变得疯狂起来。
吴香芝看着这群人,才终于真正感受到了恐惧,她浑身颤抖着,色厉内荏的冲着这群人喊叫咒骂着,被几个男人拖拽着期间无数女人趁机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让她无法保证一个女人仅剩的尊严。
“你们敢把我沉塘,苏德福不会饶了你们的!我是他的妻子!早晚有人会来找我的!会给我报仇的!”吴香芝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叫骂,四肢疯狂的挣扎着,在几个男人身上脸上留下一道道指甲挖出的血痕,对一个用生命来挣扎的人,总是特别难以制服的。
“对,你是苏德福的老婆,至少曾经做过我们村里的媳妇儿,就让你走的风光点,把苏德福后院的棺材拖出来一副,我记得苏老爷子当年打了两副棺材,一副就便宜这个女人了!给我把她钉进去!”村长见几个男人压制吴香芝不假,假借压制她伸手占便宜也不假,不禁气急攻心,生怕这些人被这个妖女诱惑了去,赶紧唤人将她钉在棺材里,好让她不能在勾引男人。
在这个疯狂的年代,一个健康漂亮没有办过任何错事的女人就这样被一个村子的村民合力按进了棺材中,愚昧、贫穷、恐惧、嫉妒种种情绪的叠加放大晕染并没有给一个年轻的妈妈应有的尊严与体面,当然她活着时也没能从这些人身上获得过所谓的尊重,她死的比活着时更加寒碜和痛苦。
所有负责钉棺材的人都牢牢记得合上棺材盖时吴香芝最后一眼,她表情狰狞,睚眦欲裂不忍卒睹,她的身体冰凉,十根手指如鸡爪般支楞着死死抵着棺材板阻挡棺材板的下落,她的皮肤因失血过多而惨白,衣服被撕扯的褴褛,像是布条般的挂在身上,光秃秃的脚丫大腿和半个胸部裸露在外,沾满了干裂的血茄。
她的眼睛始终圆睁着,像个永不屈服的勇士,那双眼睛好像看着所有的人,告诉他们,她记住了他们的长相,她早晚要回来的,她早晚要回来找他们索命。
一众人连夜抬着棺材上山,打算尽快把这个能给村子带来灾难的女人给结果掉,这个女人一路上在棺材里还不老实,不停地咒骂着,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一声声的尖利叫喊像是皮鞭敲击在众人的心上,督促着众人沉默的加快了脚步。
终于来到山洞附近,村长指使着众人将棺材放在悬崖边,崖下河水发出轰隆隆的响动,从上往下看去一片漆黑,好似传说中的额鼻地狱,让人不由的震颤。
此刻跟在红秀与几个男人身后,见他们将那个畸形的孩子抛扔在林子深处经常有狼出没的地方就回返了的苏德福,小心翼翼的抱起自己的那个畸形的孩子,温柔的揽在胸前,警惕的窝在林子中,他怕现在回去被村民发现,还会再次夺走他的孩子,他想先躲过这一阵子,再和香芝悄悄的将他养大,他是百分百相信吴香芝的,这个孩子就是他的种,就算所有人都想让这个孩子死,他也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虽然惊惧交加,再加上山风凛冽,可怀中小小的生命犹如火炉一般带给他无尽的希望和勇气,正当他抱着孩子蜷缩在一颗大树下正打算熬过这晚再说,可突然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里突然隐约出现了吵杂声和一条火蛇,苏德福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孩子好似被勒的疼了,抗议似的发出几声小小的叫喊啼哭,却很快泯灭在呼啸的北风中。
苏德福小心翼翼的往火蛇的方向靠去,他在火光下隐约看到众人好似扛着一个大大的棺木往悬崖处走去,那个棺椁他越看越眼熟,像极了在他家后院茅屋中停放了十几年的两个棺木中的一个,为了看的更仔细些,苏德福壮着胆子一点点挪蹭着靠近靠近再靠近,漆黑的夜色给了他绝佳的保护,最后,他好似隐约能听到从棺材里发出女人的哭喊和尖叫,那是吴香芝的声音!
苏德福浑身颤抖的想要跳出去,想要阻止这些人疯狂的举动,他吓得不知所措,不知道从小长大的村子里的村民会变的如此可怕,竟能将一个活人钉入棺材,可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却见那几个抬着棺材的男人竟然肩膀一斜,将这副棺材扔进了波涛汹涌的崖下。
苏德福瞬间呆若木鸡,他什么时候将自己的拳头塞入口中的自己也不知道,只在火蛇渐渐消失在眼前返回村庄才反应过来,那个拳头已经被咬的鲜血淋漓。
将棺材倒入崖下,原本群情激奋的村民们好似像泄了气的气球突然有些茫然失措起来,就像一场可以不负任何责任的狂欢,狂欢过后是无尽的空虚,漫长的僵持与静默之后,一个男人啧了一声,“这么漂亮的婆娘……”
她老婆上去给了他一脚,呵斥道:“那个淫妇死了你叹什么气!我看你的魂儿也要被狐狸精给勾走了!回家!”
密集的人堆里发出几声意味深长的嗟叹,众人打着冷噤,每个人都显得无辜,耳边却又好像回响起了吴香芝的咒骂和河水激流的轰鸣,心惊胆战。
沉默了片刻,所有人,各怀着心思,垂头丧气的往村里走去。
苏德福知道没有人会再去他的家里了,他抱着孩子,将这个畸形的孩子紧紧揽入怀中,以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毛茸茸的触感让他眼眶湿润,这个孩子身体里留着香芝的血。
他回到了家里,在这个两个小时前妻子还在生命线上挣扎的家里坐了一晚上,这个家里地板上、被褥上、床板上,还都残存着妻子的血液,他木楞楞的坐着,面上无喜无悲,随着第一声鸡鸣响起,他突然动了,他突然打开那个米缸,看到了那个正常的孩子,他小心的将那个正常的孩子抱起来,连同那个畸形的孩子一同揽入怀里,他转身看着床板微笑,柔声说,“香芝,你放心,这是咱俩的孩子,我会好好将他们抚养长大,你放心吧。”他的语气很坚定,眼神中充满了希望与温暖。
他将两个孩子放在竹篮里,四周铺满了吴香芝怀孕时给孩子缝制的小小被褥,他就这样走出了家门,再也没有回来。
在深山中,他遇见了奇迹,一对夫妇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躲藏在老林子里,过着原始人一般的生活,这个年代,活在人吃人的社会,还不如生活在深山老林来的有尊严。
那位善良的妇女将这两个孩子视为己出,用自己的乳汁哺育大了三个孩子,使得吴香芝的两个孩子没有在饥荒与寒冷中成为饿殍。
艰苦的生存环境过早地消耗掉了人的生命,三个大人去的都很早,可他们教会了两个孩子足够的生存技能,当然,不包括那个形似山魈的畸形儿,这个畸形的孩子像是专门为丛林而生的,在老林子里没有让所有人操心过生存问题,反而会在任何天灾中寻找到食物使自己生存下去,这个孩子智商虽有不足,却有着别样的质朴与乖顺。
最后,在苏德福和养父养母去世后,吴香芝又回来了,说到这,王铮的脸上突然洋溢着一种古怪的情愫,他微笑着转过头,看向陆百治道:“你说,是不是因为她不放心她的孩子……她怕她的孩子受欺负,所以回来了,她要将欺负过她的人全部杀掉,因为,她怕这些人还会伤害她的孩子……”
“你就是苏德福和吴香芝那个正常的孩子……你的妻子,就是那对养父母的女儿?”陆百治喉咙有些沙哑,他微微蹙了蹙眉毛,沉思片刻道:“你是为了为你母亲报仇?你的养父母将你养育长大,却没想到,你却害了他们的女儿……你光记得报仇,有没有想过报恩?”
王铮的微笑突然止住了,脸上残留着冷漠,想了想后,突然又带了点看破红尘的笑容,那个应该铭刻在他心中的悲情故事好似在他眼中并没有那么让人伤感,他微笑着再次开口,“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反正还不清了,我欠她的,索性下辈子去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