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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专家疑惑地看了何鸿远一眼,道:“我们东平医科大的毕业生,而且还是你竺教授的高足,怎么可能落到进乡卫生院工作的地步?”
竺教授指着专心打坐的何鸿远,叹息道:“他就是一年前那件传得沸沸扬扬的强奸未遂案的主角。去年的那个晚上,他应某位同学之邀,和同学们结伴去唱歌,有人有心向他敬酒,结果一杯啤酒下肚,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虽然我一直选择相信他,却架不住众口铄金。今晚,我心里才有了真正的答案,我是对的。”
李专家作为东平医科大骨科研究院的院长,自然听说过一年前之事。今日他见识到何鸿远抢救梁静仪的手法,这等医疗人才,到哪个医院都能成为名医,会为所在单位镀上一层金光。
而且今日何鸿远将梁静仪抢救成功,在桂满龙心里是留下深刻印象的。哪怕桂满龙对他关注一点点,他咸鱼翻身的时日不远矣。
他如亲密朋友一般,向竺教授道:“老竺,鸿远同学这样的人才,不能埋没在乡卫生院里。如果他能来我们脑科研究院,我许他一个助教之位。”
这已经是不拘一格吸收人才了。从乡卫生院医生,到东平医科大脑科研究院助教,好比从乡镇普通干部,被直接提拔到省委办公厅某处室任处长助理,这进步幅度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他满以为竺教授会顺水推舟,推其弟子一把。哪知竺教授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可惜啊,如今小远已离开卫生系统,成了一名乡镇干部——”
经过一番打坐,何鸿远稍为恢复一点元气,睁眼见医务人员围着患者梁静仪忙碌的身影。他起身向深情注视着妻子的桂满龙道:“桂先生,今日我元气损耗过巨,待明日前来,为梁女士做颈椎推拿。”
桂满龙谢过他,问道:“小何医生,你认为我家静仪何时能苏醒过来?”
何鸿远善相面,见这位桂先生的气度,必然是一位成功人士,却对妻子一往情深,实在难能可贵。
他向桂满龙抱歉地一笑,道:“桂先生,我只是有点救治手段而已,至于脑科的专业性问题,还得两位脑科专家来解答。”
桂满龙注视着他纯净的目光,欣然一笑,道:“小何不错——”
戴主任见有表现的机会,连忙向桂满龙道:“桂先生,从脑波监测仪数据分析,梁女士脑干神经反应即将趋于正常范畴,只要带动肌体反应,她很快便能苏醒。”
桂满龙点点头,看了妻子一眼,向竺教授问道:“老竺,你方才说,小何如今是一名乡镇干部。这中间有什么曲折吧?”
竺教授见何鸿远引起桂满龙的关注,心里暗喜,却知此时此刻不是长篇大论的时候,便道:“此事说来话长,只能待他日为你解说。”
这时,何鸿远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向桂满龙等人告罪一声,和竺教授一起退出重症监护室。
他接听起手机,只听周荧的声音在手机里问:“小远,你在哪里?”
“周县长,我在省一医这边。”何鸿远道,“我这边的事已经完结,正要去向县长报到。”
周荧一听他的称呼,便知他身旁有人,向他道:“我和小馨他们在一起。我们在一医停车场等着你。”
何鸿远挂了手机,疲倦地摸摸脖子,向竺教授道:“老师,我这次随领导到省城来,可能要呆上好几天。明日上午我联系你,我过来为梁女士做摸骨推拿。”
竺教授感觉他虽然只是一名乡镇干部,却受县领导重视,心里颇为欣慰,道:“你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为静仪嫂子摸骨治疗后,上我家吃午饭,你师母经常念叨着你。”
“师母的红烧猪排,是我永远的念想。”
何鸿远念叨一声,感觉鼻尖酸酸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和竺教授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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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荧参加省委副书记夏德民的家宴,受到夏德民夫妇的热情招待。
夏德民的妻子唐玉清,也是从周老身边成长起来的工作人员,和周荧熟识得很。她拉着周荧的手,坐到客厅沙发上,道:“小荧,我两个孩子都选择了出国留学,如今感觉家里空落落的,你可得经常来看看我啊。”
周荧知道夏书记家的情况。他有一子一女,都在国外深造,算是年轻一辈中的精英人物。夏书记一直期待着两个孩子能早日学有所成,回来报效祖国。可他的孩子们似乎更留恋国外的生活。
她拍拍唐玉清的手,道:“阿姨,我就馋着你烧的红烧狮子头。你每月时常烧几回,便能吸引我时常上门讨吃的。”
唐玉清眉开颜笑,道:“好,好,好,就怕你这县长太忙,抽不开身前来。今日听说你要来,这不我特意下厨,烧了你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周荧心里暗自感动,抛开她爷爷周老这层渊源,如今唐玉清不仅是省委副书记的夫人,还是省老干部疗养院的医疗专家,能为她屈尊下厨,烧她爱吃的菜,这份情可就重了。
她小女孩般地吐吐舌头,倚在唐玉清身边,道:“阿姨,我都要流口水啦。”
唐玉清乐呵呵地招呼保姆上菜,那笑容可是满足得很。
夏德民贵为省委副书记,却甘当陪衬,端坐在沙发上,注视着她俩互动。
他的个子偏高,脸型瘦长,高高的鼻梁两侧,一对深邃的眼睛仿佛深幽的石潭,让他浑身充满了能量。他看似随意正襟而坐的样子,却有着不凡的威仪,让周荧这样从小就和他熟悉的晚辈,都有受其气势压制的感觉。
居位养气,这可能就是官威吧。
他等妻子和周荧唠叨得差不多了,才向周荧道:“小荧,你这次来省城,除了来看望我们,还有什么事要办?”
周荧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夏德民的眼睛。她抿嘴一笑,道:“夏叔叔,我这次也是带着工作目的来的。昌隆县下辖的龙泽乡,是国家级贫困乡,曾因‘路教’工作表现突出,上过《东平日报》。县里下决心要改变该乡的落后面貌,但其发展受薄弱的交通基础设施制约。我此次进省城,就是为该乡跑项目来的。我们希望能借丽海高速开工建设的契机,将龙泽乡的通乡公路,作为丽海高速昌隆县出口的配套工程立项,并请省里予以资金支持。”
夏德民扫视了周荧一眼,问道:“这是你的想法?”
周荧点点头,道:“这是我调研龙泽乡后,形成的想法,报昌隆县委同意后,才进省城跑项目来的。希望能得到省发改委和交通厅的支持。”
夏德民沉吟一声,道:“省发改委那边,我让秘书知会一声。交通厅那边,你先行去跑跑看。”
周荧心里暗暗失望。省发改委那边,县委书记曹正满能招呼得上,弄个配套工程立项,还是有把握办好的。倒是交通厅作为主管部门和拨款方,才是最难搞定的环节。她这次拜访夏德民,原先是期待夏书记对她的交通厅之行,能有所帮助。
她谢过夏书记,唐玉清已催促俩人起身进餐。
夏家在餐桌上的习惯,秉承周老的传统,讲究食而不语。周荧放下心事,专心对付起大汤碗里的红烧狮子头,那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让唐玉清高兴异常。
饭后,她跟随夏德民进书房。让她再度失望的是,夏书房并未向她了解昌隆县乃至龙泽乡的“路教”工作情况,让她借机向其介绍何鸿远的盘算落空。
夏德民考较般地注视着她,问道:“就昌隆县一县而言,对于县里的本土势力,你将怎么去面对?”
“夏叔叔,本土势力这个概念,我个人感觉太过空泛。”周荧道,“官员结团成势,一般有各种利益关系为纽带,或金钱或权力,当然也有为实现政治抱负而志同道合的同志。本土势力一般指本地官员结成的小团体,它并不代表本地官员本身。”
她向夏德民介绍了昌隆县以县委副书记刘建设为首的本土官员情况,又指出像谭德天和陶俊杰这样的本土干部,却是把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放在更重要的位置,是有作为的干部。
她不敢在夏德民面前太过夸夸其谈,简略介绍了昌隆县干部情况,谦虚地道:“夏叔叔,这只是我的一点浅见。昌隆县的政治环境,和省委省政府没有可比性。”
夏德民却是若有所思,道:“你的观点让我深受启发。作为中央空降干部,我看待本土干部的目光太过狭隘。是啊,无论干部是本土的,还是外来的,只要一心想干事,想要有所作为,想要促进全省经济社会发展,就是值得团结的同志。”
周荧心有所悟。
之前夏书记对她去省交通厅跑资金的事,持回避态度,可能和省里的政治环境有关。看来他是受到某股政治力量的制约啊。
她不再在他面前提工作的事,而是抱着请益的态度,和他谈干部的培养和使用问题。
夏德民作为省委分管党群副书记,对组织人事工作自然有独到见解,让她受益无穷。
她告辞离开夏德民家后,后者满脸庄重地拨出一个电话,在电话里恭敬地道:“老首长,周家有女不逊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