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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的高楼,象那洋火纸盒似的,不同的窗户下会有不同的人家。
大街上人很多,就象小山村里进了鸟群那样密集,有黑色的轿车,人拉的黄包车,有许多穿得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有许多穿着旗袍露着雪白大腿的女人,更有沿街乞讨的衣衫褴褛老人和孩子。
一座哥特式的大教堂外面,有两个高鼻梁蓝眼睛的俄罗斯人背手站在那里,街上总能看以穿着黄色警服的伪满洲国的警察,偶尔还会有扛着三八式步枪的鬼子宪兵列队走过。
这就是哈尔滨,这就是霍小山来到哈尔滨后这座大城市给他的观感。
至于那许多深山老林里所不知道的名词,例如轿车、黄包车、旗袍、俄罗斯人、哥特式教堂等等,这些都是慕容沛教给他的。
霍小山眼神好奇,但却依然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淡定与从容,绝不是那种头一回进城的土豹子的形象,这一点不光是李棒槌就是连慕容沛都暗暗佩服。
李棒槌把霍小山和慕容沛安排在一处并不起眼的小旅店里,就去找当地的地下党联系,他也是按照半路上和霍慕二人的商量,决定给他们买去沈阳的火车票,那样入关才会更快。
两个人站在窗前透过擦得还算干净的窗玻璃,可以看到街对面上是一个气势恢弘,精美绝伦的大教堂。
教堂的墙体全部采用清水红砖,教堂的穹顶的形状就象一个饱满的巨大的洋葱头,统率着四翼大小不同的帐篷顶,形成一种主从式的布局。一阵抑扬顿挫的钟声传来,路上各色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看这个高耸的教堂,又都埋头走自己的道。
“这个长着象大毛葱头儿的房子是干嘛用的?”霍小山指着对面的教堂问。
“呵呵,什么毛葱头儿?这叫教堂,应当叫圣索菲亚大教堂,是远东地区最大的教堂了,是俄罗斯人建的。”慕容沛笑着解释道,霍小山虽然跟着宋子君也学了不少知识,但对一些人文地理就远比不上慕容沛了。
“教堂?干啥用的?”霍小山好奇地问道。
“是基督教做礼拜用的,基督教也是一种宗教,就象你念佛一样。”慕容沛接着解释。
“那礼拜又是啥?”霍小山依旧有着疑问。
“怎么和你说呢,基督教做礼拜就象你信佛给佛磕头吧。”慕容沛想了一会才解释出来,能说出这些知识道理对她讲已经不容易了,不过幸好霍小山点头哦了一声,并没有接着盘根问底。
“你家是什么地方了的?”霍小山收回向外看的目光,转头问慕容沛道。
“齐齐哈尔。”慕容沛答道。
慕容沛在抗联密营的时候就装哑吧,而在出来之后路过齐齐哈尔时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告诉那远方有着一片灯火的地就是自己曾经的家。李棒槌只是负责送人,到他这已经是抗联的第七个交通员了,所以并不知道慕容沛装过哑巴。
“比这儿小点,也有很多高楼。”慕容沛又补充道。
“你路过齐齐哈尔的时候,不打算回家看看吗?”霍小山问道,等了一会儿才听见慕容沛低着头低声道:“那里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娘没了家就没了。”
“不知道我爹我娘在没在南京,要是他们还在东北就好了,我就可以和赵司令一起打鬼子了。”霍小山想起父母也是怅然。
霍小山是言者无心,却没注意到慕容沛此时已经撅起了小嘴。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现在知道你爹你娘还在黑龙江,那你还送我去南京吗?”慕容沛有点紧张地看着霍小山,这句话一问出来,好象霍小山的爹娘真的还在黑龙江似的。
“我肯定会送你去南京的,我答应周大哥了。”霍小山说道。
“哦。”慕容沛低声应了一声,眼睛望着窗外,脸上涂的黄粉遮掩住了慕容沛的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在看啥呢?”霍小山问道,顺着慕容沛的视线,霍小山看一个挎着筐的小姑娘正在窗外的街道上走过,似乎边走边呦喝着什么,霍小山心中一动,便向门外走去。
“你去干什么,棒槌不是不让咱们出去吗?”慕容沛急说道。
“马上就回。”霍小山应声时人已经到了门外。
慕容沛疑惑地看着霍小山出屋门后向刚才走过的那个小姑娘的方向追去。
不大会功夫,霍小山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大纸包。
“是什么?”慕容沛好奇地问。
霍小山没有出声,而是把那纸放到了两个人面前的桌子上,把那纸包摊开,里面竟是淡褐色的松籽,松籽很大,扁形的,外壳给人一种坚硬滑润的观感,很多还是开着口的,这是松籽在烘炒过程中崩裂开的。
霍小山随意拿起了一个,用手轻轻一捏,那松籽壳便开了,露出里面油汪汪带着一层油彩亮膜的籽肉,却把那籽肉递到了慕容沛的手里。
“呀!”慕容沛小声惊叹着,脸上露出喜色。女孩子没有不喜欢吃零食的,慕容沛是吃过松籽的,自然喜欢这种美味,见霍小山把籽肉递到自己手里,心里暖暖的,便很斯文地放到自己的嘴里,一股淡淡的松脂味在这个小房间里弥漫开来。
“你买的吗?这么一大包花了多少钱?”慕容沛一边吃松籽一边问。
“一块大洋。”霍小山笑呵呵地说道。
“啊?哪有这么贵呀?一块大洋能买老多的了!你真是......”慕容沛惊讶了,她很想说霍小山是冤大头,但终究没有说出嘴。
“那个卖松籽的小姑娘要把她一筐松籽都给我,我没要。咱们手里还有几十块大洋呢,带到火车上不方便。”霍小山虽然没有见过大世面,但却也知道这一块大洋能买多少东西。
只不过他腰里口袋上的大洋还是太多了。霍小山卖棒槌得了三百块大洋,买驴车和路上也没有花多少,他把大部分大洋都留给了赵尚志的抗联,自己留了三十多个大洋留着路上花销。
“那倒也是。不过,我提醒你,霍小山,那大洋是你的,可不是我的。”慕容沛一边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扒着松籽壳,一边提醒道。
“切,得便宜还卖乖。”霍小山一撇嘴,“那你把花我的大洋都还给我吧!”
“等你把我送到南京的,我加倍给你。”慕容沛依旧不领情,依旧动作很好看地吃着松籽,一边淡淡的笑。
不知不觉中,慕容沛在霍小山面前已经完全归了女儿态,或许所有的女孩甚至女人在宽容的可以照顾自己的男人面前都会变得女儿态起来,甚至有点小刁蛮。
这一点慕容沛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现在在霍小山面前就象一个被大哥哥宠着的一个孩子。
她原来本不是这样的,她娘的身体不好,家里有很多事都要她自己出面跑腿,给同学和亲属感觉是这个女孩子很漂亮,但漂亮的相当的冷。
傍晚时分,李棒槌兴匆匆地返回了小旅店。
“和市里的同志联系上了,明天你们就可以坐上去沈阳的火车了!”李棒槌冲霍小山和慕容沛扬了扬手中的车票。
“好啊。”慕容沛和霍小山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兴奋。
“不过呢,你们要把自己的东西放好。你那个假灵牌和骨灰盒必须得带着吗?火车站肯定是会有警察和鬼子检查的。!”李棒槌问道,他虽然没有问过霍小山那两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秘密,但知道那东西肯定非同小可,一路上两个人手各拿一个,极少松开。
“必须得带着。”霍小山和慕容沛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另外,你别把大洋带太多,手里有几块也就够了,免得万一被搜查出来引起来不必人的麻烦。”李棒槌又嘱咐道。
“哦。”霍小山点了点头。